已經略有些發舊的銅鏡靜靜躺在木盒之中,邊緣的雲紋在燭光之中仍舊熠熠生輝。鏡柄的蝙蝠紋樣栩栩如生,當中嵌著的那顆紅瑪瑙異常奪目。


    與他在卷宗上看到的描述,沒有任何的差別。


    顧綿能感覺到魏階指尖微微泛涼,而她自己,亦是心跳突然間就快得不能自抑。


    「你從前問我是不是認識一個姓岑的人,我認識,而且,那人就是我娘。」


    魏階猛然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相信,而後瞬間又為擔心所替代。


    「你娘姓岑的事情,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顧綿不知他怎麽突然這麽緊張,一時間也有些慌了神:「上京,應該隻有我那個不成器的爹知道了。秦氏不愛聽這些,不知他有沒有跟秦氏說起過。」


    魏階握著她的肩膀,聽她說完了,才好似終於鬆了一口氣一般:「此事千萬不要告訴別人,聖上正在暗查岑家後人,我怕若你卷進去,連我都救不了你。」


    「我誰都沒有說過,我隻告訴了你一人。張嬤嬤說這鏡子重要,卻從未說過原因,我又怕是什麽抄家的罪證,也不敢讓別人知道。」


    「沒事的,它在英王府,不會有人能查到的。你去幽州,不要帶著它,那裏不在我和明決掌控之內。」


    「我知道的,我隻想告訴你,讓你有個準備。魏階,它到底是做什麽用的啊?」顧綿實在不明白,不過一麵銅鏡,為何能讓聖上找了這麽多年?


    魏階卻也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恐怕這麵鏡子的作用,隻有聖上知道。我與明決查了許多卷宗,可都一無所獲。外表看來,也不過是一麵普通的鏡子。」


    「若說有特別,大約工藝複雜些,出自宮中匠人之手,比之一般的銅鏡,要厚重了許多。旁的,倒是什麽都沒能查到。」


    他將那盒子重新蓋上:「你仍將它放好,暫且不要透露出消息。」


    顧綿點頭:「我明白的。隻是它放在這,終歸我心裏不安。你說這曾是先帝賜給一位姓岑的將軍的,難道我娘與那人還有什麽關係?」


    「你娘既然姓岑,也許是岑家的什麽人也說不定。隻是當初岑將軍自盡,岑家後人多半也都被害,若要查證,恐怕費些時間。」魏階知此事非同小可,恐怕隻能用他自己的人去查,因而心中也有些沒底。


    「那你慢慢查,我等著。」顧綿當然相信他,這件事由他去查,也更穩妥些。


    心裏的事情堆著,難免煩亂,顧綿由是傾身,摟住了魏階。


    她靠在魏階懷裏,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魏階自然也將她環住:「怎麽了?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褚楓因為我被抓起來,現在山河鑒的事也要你來查,若是到了幽州,你身邊都沒有可信的人保護你……」


    「這不是有你嗎?」魏階倒好像輕鬆得很。


    「若是人家人多呢?單我一個,隻怕你還要受傷……」


    「別擔心了,褚楓已經離開殿前司了,他也會到幽州去的。」


    「離開殿前司了?」顧綿抬頭看向他,有些驚訝。


    禁軍可是單聽聖上的號令的,褚楓被陳指揮使帶走,哪有那麽容易出來?


    魏階點頭:「是秘密釋放,別人並不知道。他去幽州的事,也隻有我和明決才知道,現在,又添了一個你。」


    「這麽重要的事情,為什麽要告訴我……」


    「你是我的王妃,我若不信你,還能去信誰?你既然說什麽都要去幽州,還是讓你知道些,免得在那裏瞎擔心。」


    「我擔心你就是瞎擔心?那我再不要擔心你了,你隻自己處理去。」


    小姑娘鬧別扭的聲音將魏階逗笑了出來:「是我說錯了話,但請王妃原諒。」


    顧綿看著他又恭敬作揖,也撐不住笑了出來:「我隻問你正經話。褚楓偷偷去幽州,是不是你們又有什麽計劃?」


    魏階便也收了戲謔的心思:「聖意難測,明決也不敢貿然出手,調集人手到幽州也是以防萬一。等明日啟程,到了那裏,再看看情況。」


    「若這次沒出什麽事情,再迴到上京,是不是就要處理平國公府與顧家的事了?」


    魏階略想了想,便也大概猜到她有如此一問的原因:「你擔心顧家的人?」


    「那地方我又沒什麽感情,我為什麽要擔心?隻是顧銘畢竟無辜,且他也算有恩於我,我與顧文業和秦氏的恩怨,也不想轉嫁到他的身上。」


    「沒想到顧家能出顧銘這樣的後輩。如果他能守住本心,我答應你,不傷及他。」


    顧綿拉著他的手,隻覺得自己這般糾結著實不像是她。


    「隻是千萬不要連累你。」


    「不要擔心了。」魏階輕撫過她的頭發,「早點休息,明日要坐馬車去幽州,雖然不遠,可也要些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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