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隱忍,所有事都隻能在見不得光的暗處進行,沒有人知道魏琮受過的折磨,也更不會有人知道他魏階瀕臨死亡之際,對那等置蒼生不顧隻為自己高位的人的痛恨。


    「魏階。」顧綿輕輕握住他的手。


    他指尖微涼,卻瞬時被她的溫暖包圍。


    「這些算計、暗殺,也都是你經曆過的,對吧?」


    「都是過去的事了。」


    「以後我會陪著你的。我與周流,都陪著你。」


    上蒼到底還是憐惜他的。魏階最近常這樣想。


    蒼天看他太苦,於是讓顧綿到了他身邊,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蜜糖一樣的甜。那才是真正的百味人生。


    「謝謝。」


    「不用謝我。」顧綿忽然間就鬥誌昂揚起來。


    「我算知道,顧文業為什麽能投靠羅家了。」


    「為何?」魏階不知她又想到了什麽。


    顧綿卻是突然站起身,憤憤地拍了下桌子:「一個為了權力拋妻棄女,一個為了權力謀殺親子,這簡直就是沆瀣一氣、狼狽為奸,惡心到一塊去了!」


    魏階一時間失笑:「王妃這想法,倒也有些道理……」


    「本來就有!他們這是臭味相投了。怪不得皇後那麽討厭我,顧文業也看不慣我嘛。他們本就是這樣,我就不該對她抱有太高的期望!」


    顧綿又坐下去,認真地拉住魏階:「王爺,你就說,需要我顧綿做什麽?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必如此……」


    「不用客氣!我最討厭顧文業這樣的人。親情既然在他們眼裏這麽一無是處,他們也不配擁有,就該讓他們受到懲罰!大皇子,一定可以變得更強的!」


    她這看起來有些盲目的樂觀,倒是讓魏階的心情沒來由好了起來。


    他與魏琮,就算是開個玩笑,也從不會這樣放肆。他們已經習慣了小心謹慎,習慣了不留差錯。倒是顧綿這般率性而為,對他們來說,很是難得。


    「呈王妃美言,現在倒是真有件事,想請王妃伸出援手。」


    「什麽事?包在我身上!」


    顧綿便看見魏階起身,從一側的書架上拿出了一摞賬冊。


    「這上麵記錄了王府所有的產業、農莊,其中在京城有幾處較為重點,我已圈了出來。煩請王妃擇日到這幾個店鋪查探一番。若有欺上瞞下,隻管懲罰。」


    顧綿看看那些賬冊,又看看魏階,一時間有點難以置信。


    想她剛到王府時,還想著有朝一日能卷了王府的錢財逍遙快活,卻不想,如今這些產業竟然是以這樣的形式擺在了她麵前。


    她久不說話,魏階有些緊張起來:「怎麽了?」


    「王爺就這麽相信我?」


    魏階執起她的手,擱在那些賬冊上:「顧綿,本王不信所有人,也不會不信你。若連你都不信,這世上,我又能信誰?」


    顧綿看著他的眼睛,他目光之中,是她以前從來不曾想過的那種誠意和柔情。


    拒絕的話怎麽都無法說出口了,她便鄭重朝他點了頭:「你放心,這些鋪子我會一間一間,認真看的。」


    ……


    自午睡起了,顧綿便一直在停雲軒看那些賬冊,連魏階來她這裏用晚膳都顧不上。


    魏階無奈,隻好將一桌好菜搬到了她旁邊,她一邊看,他就一邊在旁邊給她盛菜。


    用過晚膳,魏階要迴書房去,原本還想與她說些話,可顧綿卻根本顧不上。


    魏階頭一次覺得自己簡直是做了個決定給自己找不痛快。可顧綿幹得起勁,根本不聽他的,最後他隻能在褚楓有些克製的同情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自己迴書房繼續看案卷了。


    顧綿一直看到了半夜,總算撿著重點將那些賬冊過了一遍。她一眼瞧見玉竹等她等得都睡著了,又無奈笑笑將這丫頭叫起來,這才熄燈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顧綿就從譚兆那拿了王府的牌子,隻是還不等她出門,外頭全福就急急地跑了進來。


    「王妃!咱們府外來了位姓程的公子,說是務必要將這信交到王妃手上,是急事,他送了信就慌忙跑了。」


    「程?」顧綿蒙了一下,一下反應了過來,「程知興!快給我!」


    她連忙將那封信展開,果然,行止居出事了。


    那信言簡意賅:


    多位夫人言菱紋緞乃是以次充好,且用了有毒的顏料染了絲線,已經鬧到了店鋪門口,還請王妃示下。


    「王妃……」玉竹見顧綿臉色鐵青,已知恐怕是出了什麽不好的事。


    顧綿將信紙揉進手中:「備車,去行止居。」


    城南,幾乎是寧安街的盡頭,才開張不久的行止居前圍了不少的百姓,前頭幾個舉著幾件衣服說要討個說法,後麵大半卻都是看熱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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