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陶令昇卻仍站得筆直:「陶某從未傷人,不知副指揮使此言從何而起?」


    「陶大人沒有傷人,那這婦人何以坐到了地上?」


    「陶某不知。」


    顧綿心中一下子肅然起來。這陶令昇看著是個文弱書生,風骨倒是硬傲。白子冠這麽個人站在他麵前,都能絲毫不為所動,有些膽識。


    隻不過未免和鄭蓉蓉一樣,太過耿直了些。


    果然,白子冠聽他這麽一說,登時笑了出來:「不知?陶大人當街行兇,這麽多人都看見了,怎會不知?」


    「想來白副指揮使有些誤會。陶某路過此處,見鄭小姐與此婦人有所爭執,念及昔日恩師教養之恩,便想幫忙調解一二,隻是未曾想到,這位婦人突然間倒在了地上,陶某也反應不及。」


    「陶大人倒是把自己擇了幹淨啊。」


    「陶某隻是實話實說,副指揮使即便有所懷疑,也應講求證據,既無人證,又無物證,如何治罪?」


    原來這個陶令昇是鄭東愈的學生,怪不得看他和鄭蓉蓉一副熟識樣子。


    顧綿心下將這幾人關係重新理了一遍,忽然反應出一點不對來。


    這個白子冠來勢洶洶,顯然是針對陶令昇的,他沒道理針對鄭蓉蓉一個閨閣姑娘。可陶令昇若是鄭東愈的學生,那白子冠來這麽一下,不是就得罪了禮部侍郎?


    白子冠又是白家的人,白家又是三皇子一脈,再聯係起之前她的一些猜想來……


    「滿街的百姓都看到了,這是人證;這位婦人就坐在路中間,現場都在,難道還找不到物證?陶大人才入翰林院不久就當街行兇,嘖,恐怕不太好啊。」


    「都說了不是他推的,是這人自己摔倒在地的!她賣了假的東西,騙了別人銀子,為什麽不抓她,反要抓好人!」鄭蓉蓉衝上來,顯然是氣急了,連禮數都不管了。


    白子冠眼中閃過一絲陰狠:「鄭小姐這可是妨礙公務。」


    「顛倒黑白不知所雲,我隻不過是說出實情罷了!」


    陶令昇還想阻攔,可鄭蓉蓉話已出口,又哪由得了他?


    白子冠冷笑了一聲:「來人!鄭姑娘既然敢在禁軍麵前喧嘩,想來也應該不怕被罰。」


    「素聞上京府衙才是審案的地方,我竟不知殿前司也有這個職能了。」


    一道淡漠的女聲輕飄飄地落了下來,卻是讓眾人全都心頭一驚。


    待朝那聲音的來源看去,隻見英王妃踱著步子緩緩走來,臉上還掛了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


    白子冠微微皺眉,卻還是向顧綿行了禮:「微臣見過王妃。」


    那圍觀的百姓一聽這位是王妃,霎時間都嚇得嘩啦啦跪了下去,有膽小的,已是連忙跑走了。


    原本還有點喧鬧,這一時卻是完全地靜了下來。


    顧綿自己都沒想到她這個王妃的頭銜這麽管用,她略穩了穩心神,想著魏階平日裏那種裝腔作勢的樣子,這才拿捏出個自己覺得還算有威懾力的姿勢,冷了聲說道:「都起來吧,我也沒有一官半職,不過路過此處,略有些好奇罷了。」


    鄭蓉蓉此時已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若不是陶令昇提醒,她連行禮都忘了。


    須知從前她就將英王妃惹惱過,可是親身領教過一巴掌的。原本那白子冠就針對他們,這會再來個英王妃……


    鄭蓉蓉隻覺得後背竄起一股涼氣來,讓她在這夏月天氣裏,都要瑟瑟發抖起來。


    可顧綿卻沒看他們,反是看向了白子冠。


    「副指揮使今日得空,竟有閑情在寧安街上看熱鬧?」


    「王妃說笑了,微臣也不過是處理事務罷了。」


    「處理事務?」顧綿淺笑,「素聞殿前司戍衛京城,倒未曾想,這‘戍衛’二字,竟是審案的意思呀?」


    這是暗指白子冠仗勢欺人,越權處事。


    白子冠見到英王妃在這便已覺出些不妙來。上次他到明秀山莊抓人,與這位英王妃有過一麵之緣,當時他便覺此人見到齊笙月被抓的景象時太過平淡,應是心思深沉,卻不想,還真讓他猜準了。


    「王妃說笑了,訓練士卒,守衛京城安定,是微臣本職。」


    「那副指揮使,這是路見不平,要做懲惡揚善的好漢?」顧綿分毫不讓。


    白子冠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來。


    這位英王妃言笑晏晏,可言語之間,分明是在為陶令昇和鄭蓉蓉尋求機會。


    顧綿自己習武,自然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殺意,隻是今日這個閑事,她還就管定了。


    她既然已留下,那誰都別想找到機會欺負魏階,或者給魏階製造麻煩。刺殺他不行,想給他樹敵,更不行。


    她還想去白家問問那個中書侍郎白大人呢,他這個孫子,是不是隻會打架,腦子缺根弦啊,怎麽還給自己人惹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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