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自然看得出兩人之間不大對勁,他不願細想,也不想深究,門開後直截了當道:「我知道死者是通過什麽方式來的了。」


    周懸眼睛一亮,「什麽方式?」


    「一種隻有在特定情況下才能使用的特殊交通方式。」


    江倦帶著他們來到村子裏較為偏僻的某戶人家的院子裏,隔著院牆就看到裏麵有幾隻大型犬正在雪地裏撒歡,見了他們也不叫,吐著舌頭好奇地湊過來打量著他們。


    裴遷言簡意賅地精準概括:「雪橇三傻,哈士奇,阿拉斯加和薩摩耶。」


    這三種犬類毛髮厚實,能抵禦嚴寒,體力和精力都極好,可以拉動雪橇,寒冷地區的農戶會把它們當作冬天運輸和交通的主要方式。


    「這家的狗很親人,就算是陌生人也會親近,因為性格太好不能看家護院所以讓主人很頭疼。」


    「雪橇三傻,叫的不是沒有道理。」


    裴遷不動聲色地看了周懸一眼,被後者敏銳地發現了。


    周懸警覺道:「別以為我感覺不出來,你是想說我跟它們一樣傻吧!」


    「我沒這麽說……」


    「你的眼神就是這麽說的!」


    周懸把手伸進門欄裏逗狗,思索道:「所以死者是深更半夜搭著雪橇來到村子的?聽起來好像還算合理,那時候還沒下暴雪,他隻要把車停在附近,再搭雪橇來到村裏,不管是時間還是體力都消耗不了多少的。但問題是,幫他拉雪橇的狗呢?」


    「有兩種情況。」裴遷分析道,「狗是死者帶來的,或者原本就是這個村子裏的。」


    他又補充:「如果是後者,那村民不認識死者就是個謊言,但這又與村民漠視死者被害的情況相違和。」


    此前所有推理都建立在關係人說了實話的基礎上的周懸覺得自己被點名罵了。


    江倦推開鐵製的院門,「進來吧,我跟這家主人打好了招唿,她可以配合迴答幾個問題,你們可以先想想要問什麽。」


    周懸摸著薩摩耶毛茸茸的腦袋,被哈士奇從身後猛地用力一拱,撲到地裏滾了一身雪。


    哈士奇得意地繞著他轉圈,本來沒想笑的裴遷見了他這倒黴樣也繃不住了。


    周懸咬著牙,指著他跟得意洋洋的哈士奇:「你倆簡直一模一樣!看看那欠揍的表情,老子真是……」


    受夠了這鳥氣的周懸急於發泄心裏這股火,隨手捏了個雪球就朝裴遷打了過去。


    第18章


    裴遷被打得猝不及防, 抬手一擋,才沒讓雪球打在臉上,同時他也開始反擊,迴敬周懸的「好意」。


    兩個男人一言不合就在雪地裏打了起來。


    當時他們隻把這當作最痛快的泄憤方式, 直到玩累了才意識到這有多幼稚。


    不過, 算了……


    兩人灰頭土臉, 一身淩亂地進了屋, 發現江倦找來迴答問題的是位年邁的老婦人。


    老人的牙都快掉光了,眼神也不是很好,戴著厚厚的老花眼鏡,正在縫補一條破舊的棉褲。


    她穿了幾次都沒能把線穿進針孔, 江倦便幫她穿好針,把破開的兩層布疊好放在她麵前,方便她繼續縫補。


    老人笑得合不攏嘴:「好孩子呀,好孩子……」


    周懸小心地問:「老人家, 您高壽呀?」


    老人上了年紀,耳朵不是很好,他用吼的音量才讓對方聽清他的話。


    老人笑著擺手:「八十多啦……人老了, 不中用嘍……」


    他的口音跟村長很像, 普通話不算標準。


    「不會的, 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江倦明知對方聽不清, 還是用極輕的聲音做出了祝福。


    周懸望著院子裏還在打滾胡鬧的狗,大著嗓門問道:「婆婆,這些狗您養多久了啊?」


    老人放下針線, 掰著手指數了一下, 「哎呀,五十年啦, 我爹走了以後,他的狗就都留給我啦,養到現在有五十年啦……要是連之前餵過狗也算的話,那就是養了一輩子啦……」


    江倦解釋道:「這位婆婆家裏是村裏的養狗大戶,精通純種犬的繁育技術,這些年來一直經營著雪橇犬的生意,村民的狗都是在她這兒買的。」


    周懸點頭,又繼續問:「養狗是個辛苦活,有沒有什麽人幫您忙活呀?」


    老人直擺手,「沒呀沒呀,我男人結婚之後半年就出意外死啦,我是個沒後的寡婦,守了快六十年的寡,哪有什麽人幫忙呀……」


    「那您養了這麽多狗,它們的性格都怎麽樣,會不會有特別親人或者特別兇惡的?」


    「聽話呀,我養的狗都聽話,最溫順的就是大白狗,對誰都笑嗬嗬的,也分不清好人壞人,撒手沒就是傻了點,也不兇不咬人。」


    裴遷覺得有些奇怪,「阿拉斯加呢?」


    周懸嘴上嫌棄他把自己當民工使喚,身體還是誠實地幫他提高音量重複了一遍問題。


    老人也很驚訝,好像沒聽過阿拉斯加這個品種,「家裏隻有大白狗和撒手沒啦,以前養的那些跟烈狗配出來的串兒都送到別人家啦,家裏就兩種狗啦。」


    正說著,一隻體型巨大的阿拉斯加站了起來,把兩隻毛茸茸的大爪子拍在了窗玻璃上。


    氣氛尷尬得快要凝固了。


    老人把老花鏡移到鼻尖,驚訝地「啊!」了一聲,步履蹣跚地走到門外:「你是誰家的狗呀,怎麽跑到我家的院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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