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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北方離開名為“瑟瑪”的小城,沿著一條石子路在玉米田間走上一會兒,再穿過一片低矮的樹林,便能找到一棟三層樓高的房屋。


    由於遠離主幹道,再加上被樹林所遮掩,這棟房子幾乎與外界隔離了開來。不過,在小城外圍的所有農舍中,隻有這一棟的周圍全都是荒地,所以隻要一靠近,這棟屹立在荒地中央的孤宅便會顯得異常搶眼。


    周圍的景色已被暮光沉浸。空中開始下起了小雨。


    在孤宅的閣樓窗戶裏站著一個麵容憔悴的女人。她用雙手捧著一根未被點燃的蠟燭,雙眼注視著遠方平坦的田野。


    正對著女人的臉,越過大片大片的玉米田,在位於小城邊緣的山坡上有一座造型別致的公館。


    與室外逐漸昏暗的景象不同,史密斯公館的內部可謂是燈火通明。


    “所以,那個中國男孩兒會被迫喜歡上她。沒有緣由,不能改變,而且無法抑製。”


    說話的人是科特·米德霍夫。他在公館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下,然後伸手整了整衣角。


    在小城原居民的眼中,已近中年的科特是一位受人敬仰的心理學教授。不過,此時此刻的他,並沒有攜帶這個普通的身份。


    每當科特出現在大學裏的任何一間教室,這一節課絕對是座無缺席。他那精確到令人細思極恐的分析能力總能讓學生們讚不絕口。


    與給人留下的印象相反,科特其實並不喜歡把所有事情都分析得絲毫不差——他隻是不得已而為之。從記事起,他的大腦就處於一種飛快的、無法停歇的運轉狀態。打個形象的比喻:一切值得思考的事物就像機油一樣能讓他的大腦順暢運作,要是機油不足,這顆大腦的內部就會摩擦生熱,產生苦不堪言的感覺。


    迄今為止,科特隻找到一種能讓大腦歇息的方法——與人交談。不過,這個方法也不是始終有效。如果對話不能順暢而有深度地進行,他就會感受到一股從腦內向外界膨脹的壓力。和這種感覺比起來,“摩擦生熱”簡直是舒服太多了。


    三十分鍾之前,科特的腦漿又差一點迸發出來。當時,他無法把自己的結論直接轉化為結果,於是不得不將同一個問題連續問了三次。更讓他痛苦的是,他還十分清楚對方會在前兩次時做出何種迴應。


    “你知道史密斯公館在哪兒嗎?”


    當科特第一次說出這句話時,他用沒拿著電話的手在紙上狠狠地寫下“我沒聽清”這幾個字。


    “你知道史密斯公館在哪兒嗎?”


    第二次時,他寫下的是“請問你是誰”。這一次由於用力過大,他在畫問號時把筆尖給弄斷了。


    此類情況,在科特的日常生活中時有發生。可憐的是,他還不能表露出內心的掙紮與痛苦。因為那樣隻會拖慢交流的節奏,引出更多不必要的話題,構成惡性循環。


    “用‘被迫’這個詞似乎言重了點。”


    公館的女主人,艾琳娜·史密斯夫人緩步走到科特對麵,把端在手裏的托盤放到兩人中間的茶幾上。“畢竟在任何國家的審美觀下,艾米莉亞都是惹人喜愛的姑娘。”她依次取下托盤上的七組茶杯與杯碟,把它們一一擺放整齊。


    “我們在說同一個艾米莉亞?”科特迴應道,“多半時候,她更像是一尊會活動的蠟像。這其實挺驚悚的,特別是在她好幾天都不說一句話的情況下。”


    “如果被她聽到,”史密斯夫人以譏諷的語氣說,“她一定會感動不已。”她在側麵的沙發上坐下,伸手抓起茶壺的蓋子,然後把另一隻手放到敞開的壺口上方。


    雖然沒有與任何熱源接觸,壺裏的茶水卻在幾秒鍾內沸騰了起來。


    “我想問問為什麽。”科特略微加重語氣。


    史密斯夫人抓著蓋子的手在空中抖動一下,但下一秒,這隻手還是穩穩地把蓋子蓋迴了茶壺上麵。“哪一個為什麽?”她不動聲色地說,“為什麽要讓艾米莉亞和子昂加入同一個小隊?還是為什麽要讓你們接手這次的任務?”


    “為什麽要進行那種實驗。”科特說。


    “你不是也知道嘛。”史密斯夫人立刻迴應道,“當時正好趕上中美靈學界的第一次交流,艾米莉亞的父親和子昂的爺爺又在做同樣的研究,實驗對象的人選也就順理成章地……”


    “不是公會給出的那個。”科特打斷了史密斯夫人的話,“是真正的、你知道的那個。”


    史密斯夫人輕輕地笑了一聲。她端起茶壺,將七個茶杯依次斟滿。


    “順便一提,”科特指向桌上的茶杯,“除了迪倫,其他隊員都不會來這裏。”


    史密斯夫人望向科特。“看,我就說嘛,沒事不要瞎推理。”她端起一杯茶,輕輕地吹了吹,“我這人心急,又不喜歡熱飲,所以就想一次性把好幾杯茶一起涼透。你想喝的話,我可以另給你準備一個杯子。”


    科特把視線移到一旁,沒有繼續理會對方。


    “那麽,關於這次的任務。”史密斯夫人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茶,“公會檢測到的靈位於唐納德·杜恩的家中。”她說,“至於這位唐納德,我想你已經有所耳聞。事情就發生在今天上午,那個時候,你也在大學裏吧。”


    “兇手當眾殺人,隨後又在家中畏罪自殺。”科特用沒有升降調的語氣說,“能提起人興趣的,隻有兇手妻子的那句‘他吊死的屍體不見了’,但我們恰巧又在靈學界工作,所以難得的謎題也不攻自破。我這麽說……”他突然壓低聲音,“你滿意嗎?”


    “滿意。”史密斯夫人放下茶杯,微笑著望向科特。“如果你的想法真是如此,我會更加滿意。”


    科特把目光移向位於房間另一頭的壁爐。


    壁爐的正上方掛著一幅與房間的典雅感格格不入的油畫——說是油畫,其實隻是由一筆黑色油墨在亞麻布上勾勒出來的簡單畫作。這一筆墨水畫出了希臘字母“Ω”的形狀,不過這個“Ω”的底部折點要平滑許多,彎折的角度也相對較小。


    “拜托,米德霍夫教授。”史密斯夫人繼續說,“我們都知道她是被誰殺死的,但我卻不清楚具體的過程。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你就勉為其難地向我解釋一下吧。”


    科特收迴目光。“先迴答我的問題,”他淡淡地說,“還會死幾個人?”


    史密斯夫人收起笑容。“如果新隊員們一直表現出色,三個。”她伸手抓過另一個茶杯,抿去了浮在最上麵的一層茶,“四個,如果出現差錯。”


    科特扭過頭,讓自己的視線在史密斯夫人的臉上停留了幾秒。轉而,他又移開目光,並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你清楚中央廣場附近的道路規劃吧。”他說,“唐納德的妻子在八點左右被教學樓一側的攝像頭拍到,幾分鍾後,宿舍樓門口的攝像頭拍到了唐納德本人。所以,開車的唐納德穿過停車場,駛入南邊的小路,將凱莉送到教學樓門外,接著又掉頭迴到停車場,把車子停下。既然彼此工作的地方挨在一起,兩人同時在停車場下車才更自然吧。”


    “你想說什麽?”史密斯夫人問道,“我怎麽看不出這和那位女學生的死有什麽聯係?”


    科特看了一眼手表,起身離開了沙發。“今晚過後,我才能迴答你。”他走到窗邊,讓自己背向客廳的門。


    窗外已經看不到陽光。空中正下著小雨。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後,喘著粗氣的迪倫推開客廳的門,走了進來。“抱,抱歉,這裏太大,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們。”他望向科特的背影,“感謝,給,給我這個機會,米德霍夫先生。站在那兒的是你吧。雖然隻見過一麵,但我,認出了你的後腦勺。怎麽可能忘記,像你這種,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人。”


    科特揉了揉額頭,繼續盯著窗外的雨,假裝沒有聽到迪倫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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