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凇意:「……噗!」


    他口裏的粥,一點沒浪費噴在了桌上的早點上,聞凇意自己被嗆的麵紅耳赤,他瞪著罪魁禍首:「你說謊,我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說這種……」這種鬼話。


    「就算是夢話,也絕對不可能。」聞凇意氣鼓鼓強調了一遍,「你騙我對不對。」


    裴渡聳了聳肩:「嗯,我騙你的,你怎麽看樣子有點相信了。」


    聞凇意斜他一眼,站起來,沒好氣說:「我看你腿就是被你欠疼的。」


    他轉身要上樓,轉身的一瞬,臉色微微陰鬱,裴渡看不見,他自己也未察覺。


    「你去哪?不陪我去醫院了?」


    聞凇意頭也不迴上樓:「您自個去吧。」


    「到底誰才是給錢的那個......」裴渡咕噥的聲音,漸漸縮小。


    踩在陰影處的樓梯,聞凇意嘴角的笑也落下來。


    如果昨晚的夢境,是裴渡所說的那般就好了。


    但那是聞凇意這輩子,窮其一生也擺脫不了的噩夢之一。


    他一迴房間,就鎖上門,把自己砸進床裏,望著白茫茫的天花板,漸漸迴憶起昨晚的夢。


    .......


    暴力、血跡、喘息、眼淚、哭聲......充斥了整間屋子。


    但很快,一切都歸於平靜,隻有聞凇意顫抖握著刀,低喃說:「爸爸,他再也不能傷害你了。爸爸,你快走吧,我......」


    我終於有勇氣殺了他,爸爸,你快跑啊!


    我能處理好,我還未成年,他們不能把我怎麽樣。


    那個人不但沒有跑,還要哭著抱他,安慰著他說沒事,不過是意外。


    一雙流淚的笑眼,在他麵前放大,充滿了擔心和害怕。


    一雙手握住聞凇意發顫的雙手,是那樣的緊,同樣發著顫意,卻仍舊執意握著聞凇意的手。


    一遍遍安慰他,沒事,沒事,沒事。一切都會變好。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聞凇意還未從最初的巨大的害怕裏迴過神,雙手就被塞了一杯熱牛奶。


    這是他每晚的習慣,睡前,他的爸爸總要給他喝一杯熱牛奶。


    他喝了牛奶,睡著了。


    第二天,他醒來,安慰他沒事,說要帶他走的爸爸,消失了。


    家裏隻剩下他和一具倒在血泊裏的早已失去生命體徵的屍體。


    很快,屍體也被搬走了,家裏,隻剩下他一個人。


    穿著各色製服的的人,拎著工具箱來來去去,有人神情嚴肅地拿著筆和本子站在他麵前,聞凇意隻能看見他們嘴巴張張合合,看見他們眼中的或憐憫、或同情、或可憐的微弱情緒。


    天黑了又亮。


    聞凇意飢腸轆轆地始終抱著膝蓋靠在牆角,一張漂亮的臉毫無生氣。


    天再次亮了,聞凇意被衝擊的靈魂好似終於歸體,他踉踉蹌蹌地跑出客廳,但一到門口,門就被人一腳踢開了,他被人扯迴了客廳,那人在他麵前耀武揚威,趾高氣揚對他說:「聞凇意,你以後就是個人人厭惡的殺人犯的兒子,你求我啊,求我收留你,求我養著你。」


    「你看看你,成績優秀,臉蛋漂亮,那麽多人喜歡你,又有什麽用,你現在跟下水道的老鼠沒區別。聞拂雪可算是長本事了,竟然真的殺了你父親,嘿嘿,你爸爸還挺偉大是不是,自己進去了,也算幫你解脫了,再也沒人會打你、會欺負你.......」


    男生是個alpha,聞凇意應該喊他堂哥,兩人年齡相差三歲,但關係十分不好,男生憎恨聞凇意,聞凇意對他卻始終抱有淡淡的愧疚。


    他口中的聞拂雪,是聞凇意的爸爸,亦是聞家的童養媳。


    聞拂雪從小與聞家兩兄弟一起長大,聞家兄弟倆都對聞凇意的爸爸生了愛意,一直在明裏暗裏針鋒相對,但在十六歲那年,聞拂雪被聞凇意父親強占了後,嫁給了聞凇意父親。


    而男生的父親也娶了別的人,但對聞凇意的爸爸仍舊有著情愫,對他們父子倆的關心和愛護,蓋過了男生母子倆,甚至深情到最後一刻,連命,都是為了那倆父子丟的。


    因此,男生的母親嫉恨上了聞拂雪與聞凇意。


    聞凇意眼神麻木,但隻聽到爸爸兩個字時,劇烈晃動了下,他抓著男生的胳膊,抖著嘴唇說:「我爸爸,進哪裏了?」


    「當然是監獄啦,殺了人,還想進哪裏呢?當場自殺贖罪的話,倒是能下去和我父親一起來個大團圓。」男生滿懷惡意地說,「我父親在下麵寂寞了那麽多年,本該你爸爸下去陪他的。偏偏是你父親,你說他們在下麵會不會打起來,哈哈哈......」


    聞凇意鬆開他手臂,不停地低喃:「不是我爸爸殺人,是我........不是我爸爸,不是我爸爸......」


    男生聽不清他說什麽,但看他櫻桃色的嘴唇在動,不由得迴想起了曾經偷偷撞見過的一幕。


    十歲的聞凇意,被他父親用皮帶反手綁在客廳的椅子上,眼睛覆蓋了一條黑色領結,隻露出了下半張精緻又稚嫩的小臉,抖動的嘴唇出賣了他,他很害怕。


    alpha喝得醉醺醺的,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與邪惡,他捏著聞凇意的下巴,在說著什麽。


    偷窺距離有些遠,他聽不清,但看得分明。


    他看到聞凇意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叔叔,在說完話後輕佻拍了拍聞凇意臉頰,轉身走了,留他一個人被束縛在客廳,麵對無邊黑暗,無邊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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