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家世的他們,不過是顆隨時可以踢走的石子。


    「所以,忍耐無用。至少現在在書院這個地方,我們被允許有抗爭的能力。」


    瞿正陽走出人群,站到林樾身邊,爽朗笑道。


    「家世努力不了,就隻能努力可以努力的名次了。」


    「所以,齋長這樣說,是想幫我們?」


    關道寧穿過學子之間,第二個站出人群。


    林清樾的眸光從人群之中不經意掃過梁映,又挪開。她立於在眾人期待中,眉眼帶笑道。


    「我希望,映兄的事情不會發生在任何人身上。既然書院肯給一個月的時間,就不應該放棄。」


    玄英齋學子們聽到自己心髒快速鼓動的聲音。


    連跨兩齋,這像是個遙不可及的美夢,但因為林樾切實的站在這裏,又讓他們不自覺地去肖想這份可能性。


    「可一個月之內不隻是要鑽研經典,還有六藝。六藝教諭不似掌事教諭平日裏都駐留書院,大都是授課那日抽空過來,我們能鑽研的時間怕是不夠趕上朱明齋原來的底蘊。」


    高泰安緩緩從側繞出,雙手環抱哼了一聲。


    「他們能有什麽底蘊,不過就是一群好吃懶做之輩,自視清高,我看一個也選不上『藝長』。」


    是啊,藝長。


    玄英齋學子發現自己差點忘了這迴事兒。


    就如同四齋掌事教諭會在學子之中選出一位擔任齋長,齋長能得到藏書館看書的特權。剩下的六位六藝教諭也可以在四齋學生之中,選出一位最合心意的學子作為「藝長」,給予一些特權。


    隻是這才幾天,這樣的特權選定自然慎之又慎。而且還是從整個書院的學子裏麵挑選,這若要爭,可比齋長更難。


    「若是用藝長之便,讓幾位教諭單獨為玄英齋授課,可會好一些?」


    「……」


    玄英齋學子發現了。


    他們齋長慣會用用這張溫雅和煦的臉說些驚心動魄的話。


    玄英齋包攬所有六藝教諭的藝長,這是他們能想的事情嗎?!


    「好,那就先這樣定了。今日第一堂是『書』課,別遲了。」


    林清樾語氣輕快地,催著沉默的玄英齋學子們往齋堂裏走。


    「在想什麽?」一迴頭,林清樾就看見還佇立在原地的陰鬱少年,一雙幽黑的眼翻滾著些許晦澀不明,正望著自己。


    梁映提起嘴角,驀然一笑。


    「沒有,就是覺得齋長果然是,光風霽 月的大善人。」


    -


    六藝之中,書藝教諭,寧舒,是個氣質溫吞的中年男子。


    不似樂課教諭元瞻的冷淡,禮課教諭周景的嚴厲。寧舒唇邊總是掛著淺淺的笑意,上課也是溫言細語,極盡耐心,幾乎是玄英齋幾日來學得最為舒心正經的一堂課了。


    在他課上,就連梁映的字也能得幾個偏旁的小小認可。


    這樣的人,你好似永遠摸不到他的下限在哪裏。


    自然也無從知道,上限該如何企及。


    「寧教諭。」


    離下學還剩一刻鍾。


    齋中學子們都已經完成了課上內容,現在算是輕鬆練字的閑暇時刻。


    「何事?」寧舒微笑著轉過身。


    「我想請教如何能當上教諭的『藝長』。」


    玄英齋中一直細密響起的練字聲齊唰唰地一頓。


    他們的齋長,還真是說到做到。


    「噢,你想當?」寧舒並未覺得此話唐突,笑著望來。


    「可你的手還不能握筆,今日便算了吧。」


    寧舒話音剛落,林清樾便解開了自己右手纏繞的裹簾。隻見手心一道三寸長的口子初初結痂,還顯得略有紅腫,在白皙如玉的掌心分外顯眼。


    梁映微微蹙眉,卻也知道此時的他不該多說。


    「教諭隻管說便是了。」林清樾拿起筆沾了沾墨,懸腕於紙上等待落筆。


    寧舒有些意外地看來,發覺少年眼神中的堅定,便也不再扭捏。


    「若你能寫出世上最重的一幅字,我便認。」


    重?什麽意思?字能有多重?


    要力透紙背,入木三分?


    玄英齋學子還未曾研究明白,林清樾便已經有了答案,提筆揮灑。


    她這一寫倒不是言簡意賅的一兩句,隨時光點滴流逝,洋洋灑灑的字跡鋪滿兩三頁紙,粗略一數竟有千字。


    齋長,這是要以量取勝?


    玄英齋中,此刻誰還心情練字,一個兩個都摸到了教諭和林清樾的身邊旁觀。


    梁映就站在林清樾的身後,他看得清楚,今日他的字和之前有些不同。


    先前在梁映看來,林樾的字跡還有世俗規矩的體麵,每一筆畫精準不差,如同書肆刊刻的模版一般。


    但這一次,他似乎有心一定要取得藝長這一位置。


    眼前的字,每一次下筆都似隨心意而動,


    筆畫如刀劍,字裏行間飄逸清雋,卻不失力度。像水浪奔騰於海中,蒼鷹翱翔於天地,一股意氣飛揚撲麵而來。


    他寫得專注,洋洋千字,未有一筆失誤,甚至連手心的傷口微微掙裂了都不知。


    「你……你怎麽知道這一篇……」


    林清樾寫到最後一字,手心的傷口也再承受不住,滴落下一縷鮮紅,混在墨中,落在紙上,這顏色像是勾起了寧舒什麽記憶,再不見原先那份平靜溫和,錯愕在他眼中抑製不住的流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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