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曾經說過,他要去懸浮之海的底部,終結最後的這一切。


    既然如此……他必須過去。


    山海邊區東部幾乎全部沿海,他必須要過去,不能被任何人攔住。


    蕭然推開門,邁開步子沖入雪原之中,今日的雪原依舊冰災泛濫,他穿過燕功衛與魍魎怪物的戰場,向著比沿海奔去。


    這裏離沿海不算遠……很快就會到的……


    蕭然喃喃自語地告訴自己。


    他隨手用繡春刀砍掉一隻撲上來的魍魎怪物,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


    今天的魍魎怪物似乎有些太多了點。


    哪怕他試圖繞過,不去耗費時間,那些魍魎怪物也依舊瘋狂地向他撲來,像是完全失去了基本的理智,隻依靠本能來行動。


    雖然魍魎怪物一向如此,但是蕭然總感覺……總感覺這些傢夥變得更瘋狂恐怖了些。


    很快,他就知道了為什麽。


    纖細的白色絲線不知何時如同蛛網一般纏上了他長刀的刀身,蕭然深吸一口氣,冷著臉振刀,將那一絲絲的白色絲線與殘雪一起震下,經歷兩次時間線的直覺無比敏銳,他猛地迴頭,果然在一片霧凇白雪中看到了一身女僕裝,裙擺卻是扭曲觸手的女僕。


    「我來赴約了,小兄弟。」


    女僕優雅地提裙行了一禮,她的眼睛比上次相遇血紅更甚,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在蕭然心頭不受控地綻放,那是生物麵對遠比他強大之物的恐懼。


    白色的絲線在一瞬間撕裂了整個雪原的半空,蕭然瞳孔微縮,猛地閃身躲避。


    「啊啦啦,還真是靈活啊,小兄弟。」


    「……你……還是女僕嗎?說好了要來赴約,結果出老千可不符合你的優雅準則吧……」


    蕭然因為細菌那堪比活性天尊的壓製喘著粗氣:「我已經來了,你也應該信守承諾,把湘夫人的東西交給我了吧?」


    「交給你?我為什麽要交給你?」


    女僕聞言卻微微一怔,像是聽到了不可思議的聲音一般。


    「啊啊,如果你能在我手裏活下來,那當然一切都可以交給你……可惜,你要死在這裏了。」


    女僕沒有迴答蕭然的第一個問題,但她身上散發的氣質已經讓真相昭然若揭。


    她已經不是細菌女僕,如果將靈魂與身體比作水與瓶子,那麽現在的女僕已經是盛滿了名為活性天尊水的瓶子。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凜嶽前輩將我留在這裏……所謂的有需要我去處理的,麵對的計劃並非對我的隨口安慰……」


    蕭然本來也沒指望一個細菌能信守承諾,他一手持刀,一手點著隨身光屏,給賽雷內拉和執夷,楊少言發去了消息。


    活性天尊會在所有的細菌身上下放自己的意識,這必然說明了凜嶽前輩手中的確有某種把握,將活性天尊逼到這種地步……


    一旦祂在懸海之下的本體真的死去,那麽所有祂下放到細菌身上的分身,都會瞬間變成真正的祂。


    還真是狡猾可惡的入侵者,明明創造的魍魎怪物都是隻有本能的簡單生物,但本體卻如此狡詐。


    「我此行前來,就是專為了殺你,被我尋找多日的……真龍命帝刻意保留下來的,世界意識碎片。」


    女僕高傲地仰起頭,祂本來可以不用出現,但世界意識的碎片這種存在實在是讓人不得安寧,尤其是還沒有選擇權柄的世界意識碎片。


    隻要蕭然做出選擇,重新成為新的世界意識,那麽祂之前吞噬的全部權柄都會瞬間被世界意識誕生時的聚合能力奪走,因為這個世界畢竟是懸海的世界,不是祂活性天尊隨意操控的世界。


    「趁你現在還沒有觸碰到選擇的機會,請趕快去死吧,要怪,就怪把你留下來的凜嶽。」


    優雅的女僕長笑道。


    白色的細線帶著黑色星沙般汙濁的粘液,將蕭然的無數方向盡數絞殺,把他逼入死角。


    這幾乎是毫無懸念地戰場,空間與時間等諸多概念被女僕信手操控於股掌之間,好像蕭然無論多麽努力,也做不到戰勝麵前的敵人。


    可是………


    但祂並不知道。


    過去的記憶在腦海中迴蕩,蕭然看著那些被血色浸透的,第四次進食期時的記憶,已經可以做到深吸一口氣,麵不改色地翻閱。


    蕭然已經想起來了,在短短的,與凜嶽對話的最後一剎那,他已經完全可以去麵對前世的那些記憶,完全可以去觸碰真龍命帝留下的,選擇的機會。


    他是在第四次進食期一開始,便被真龍命帝硬生生用自己的真言力量與世界意識的殘餘碎片製造出來的希望,又在之後被湘夫人收養,經歷了荊冠女王的夢境迴放,誤以為自己迴到了過去,擁有了可以更改一切的力量。


    他是一枚不可或缺的釘子……凜嶽前輩需要他去做的事情逐漸清晰,隻剩……


    最重要的那個問題現在橫在蕭然的麵前:


    真龍命帝的祭祀,湘夫人究竟為他留下了什麽?


    懸海之上的計策環環相扣,蕭然不相信凜嶽與真龍命帝沒有想到現在的情況。


    那必然是……


    隨著那些絲線將蕭然徹底包裹,淡淡的嫩黃色光澤在女僕裙擺上的口袋中綻放。


    那是一朵玉蘭花的形狀,一朵被真言擁有者用生命凝結成的,隻有固定對象才能激活的真言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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