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穿著警服但身上沒有帶槍,畢竟這是醫院,縱然如此,以他的身手想要逮住我的話,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上廁所。”我看著他,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我是真的怕他直接抓住我,然後送我迴北大荒,雖然我是鍾陽的線人,可我並不知道這武警的身份,一切都隻是猜測,可是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有極大可能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武警瞟了我一眼,然後道:“你脖子上隻是傷口有些深,並沒有大礙,上完廁所快點迴來,我等會就你們迴北大荒。”


    我渾身一震,猛然抬頭看向武警大哥,他還是滿臉的剛毅,一絲不苟,神色依舊是波瀾不驚。


    他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明擺著放我逃走嗎?


    難道說,武警大哥真的知道我的身份,也是……


    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我終究是沒有忍住,輕輕的道:“紅酥手,黃藤酒,兩個黃鸝鳴翠柳?”


    我突然感覺到嗓子有些發澀了,緊緊的看著這個我見了很多麵的武警大哥,他走過去三步之後,頭也不迴的說了一句話:“長亭外,古道邊,一行白鷺上青天。”


    我腦袋中嗡的一聲,有如驚雷炸開。


    暗號啊!


    這就是我與鍾陽約定好了的暗號的第一句。


    我穩了穩,快速的看了一眼四周,因為這是隔離區,所以幾乎看不到其餘人的蹤跡,我不敢掉以輕心,又說道:“滿堂花醉三千客?”


    這是第二句暗號。


    如果按照正常來的話,下一句應該是一劍霜寒十四洲。


    武警大哥這時候已經走出了十多步,他連頭也沒有迴,走到隔壁病房門前站了大約六七分鍾,這才答道:“隻有一人是知音。”


    然後,他便背對著我擺了擺手,大步走了進去。


    我千想萬想,當真是沒有想到,這武警大哥竟然就是鍾陽安排在北大荒,知道我身份的第三個人!


    如果按照肥仔七剛剛的話來看,武警大哥肯定是打了電話沒錯,但不是我醒來之後,而是可能在我手術之時或者手術之後醒來之前,他打的那個電話不是去北大荒,是打給鍾陽,他之所以對肥仔七那麽說,大概就是得了鍾陽的指示,故意給了我一個逃走的機會。


    武警大哥在隔離病房外麵站的那六七分鍾,也不是無的放矢。


    而是避嫌,我前腳才剛走幾分鍾,他後腳就進來了,即便肥仔七腦袋並不是很靈光,稍稍一想也會覺得古怪的。


    我雖然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但是,心中卻還有身懷歉意的,一旦我真的逃獄了,武警大哥和鍾山月都不會好過,肯定得被所長記過處罰,甚至有可能被扒去身上的製服,不過,這種歉意並未持續太久,因為我也想到了,他是鍾陽的人,按照這南城警界一股烈日驕陽鍾陽警官的人品,想必也不會虧待武警大哥。


    ……


    ……


    出了醫院,我可沒時間去細細享受陽光,清風,和自由。


    從看守所出來,身上自然一個子都沒有,不過也沒關係,我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因為這是北部郊區,半個多小時後,出租車直接開到了青藤會所。


    看著眼前這熟悉的一切,那一棟氣勢恢宏鶴立雞群的七層建築,我幾乎是忍不住鼻尖兒酸酸的,風吹得我眼角也是澀澀的,我怕讓司機等了一下,便來到前台。


    值班的前台小妹,見到我,瞪大雙眼想要開口。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唇邊晃了晃,輕聲說道:“我迴來的事情,先別聲張,誰也不能透露,哪怕是陳玉環陳總都不能說,別說,還真是天道好輪迴,想當初我剛進來的時候,就找你借了一百塊錢租房子,現在迴來了,還得著你借一百塊錢迴出租屋。”


    接過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前台小妹,遞過來的一百塊錢,我直接走迴去給了司機,然後又拐了迴來,千叮呤萬囑咐,讓他千萬別聲張。


    離開青藤會所以後,我直接朝合租屋走去。


    現在,如果那個定時炸彈似的u盤,真的在合租屋的話,我必須拿走。


    反正我說連u盤長啥樣子都不知道,也沒人會相信,平白無故的惹得這一身騷,而且瞧起來是騷氣常伴我身,再無法擺脫的架勢,這要不收點利息,那就太不值當了不是?如果我拿到了u盤,就一定要先聽一下這裏頭究竟隱藏著什麽驚天之秘。


    掌握了秘密,也就等於變相掌握了某些主動權。


    否則,我知道,再這樣被動挨打下去,總有天會扛不住啊。


    而且我真的很擔心那個反常規的女子,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她是否還好?有沒有出事?


    ……


    ……


    當電梯到了7樓之後,我剛一走出來,立刻就渾身一震,隻見兩個陌生男子,並沒有乘坐電梯,剛好從樓梯轉角走了下去,我故意朝這一排出租房的反方向走,迴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這兩人腰杆筆直,西裝革履,穿著黑色尖頭皮鞋,臉蛋冷酷如冰塊。


    這一刻,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的,我就會順著杆子去想,這兩人是否是閻鬼雄的人?


    難道,他們已經盯上陳玉環這裏了嗎?


    “咚咚咚!”


    敲門敲了三聲,裏麵無應答也無過來開門的腳步聲,這讓我的心情無比忐忑。


    現在差不多已經是早上十點多鍾了,我耐心的敲了很多下門,因為我知道,如果沒有類似於會見重要客戶之類的事情,陳玉環興許在睡覺,因為這個追求怎麽舒適怎麽來的女子,從來就沒有啥設置鬧鍾鬧鈴的習慣,都是睡覺睡到自然醒。


    隻是,我這都將近一個月沒有迴來了,不知道她瘦了沒?


    是否還是以前那個脾氣火爆,一言不合就扣三百工作狂魔?


    還有……那被我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家裏頭,是否又迴到了當初那種亂得一塌糊塗難以下腳的惡劣環境?


    我一遍又一遍的敲著門,在我自己都數不清楚敲了多少遍以後,我的臉上烏雲漸濃陰霾密布。


    難道說,陳玉環已經被抓走了?


    我心急如焚,無論如何,陳玉環是無辜的,真要為那個該死的u盤遭遇到什麽不測,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此刻,我除了不死心的繼續敲門之外,壓根就六神無主了,我打心裏就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思維混亂至極的我,突然想到陳玉環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我直接從七樓一路狂奔到了天台之上,轉了幾圈終於看到角落處的幾盆仙人掌,在一一將花盆搬開了之後,一把明晃晃的梅花頭鑰匙果然被壓在靠最左邊的花盆之下,我當即抓起鑰匙跑了下去,那扇房門終於是打開了。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標準的兩室一廳。


    環境還是那個環境,標準的髒亂差。


    茶幾和桌子上,依舊有泡麵吃過以後的殘羹剩湯,一個青蘋果被咬了幾口,香蕉皮和橘子皮躺在垃圾簍的旁邊,襪子和鞋子則跑到了沙發上去,而陽台上麵,依舊是掛著一溜的灰色內褲,但是出租屋內卻空無一人,我現在連自嘲的心情都沒有了,直奔陳玉環的房間,可惜門上了鎖,而天台之上隻留了一把大門的鑰匙。


    “砰砰砰!”


    我不死心,奮力的拍打著房門。


    然而,依舊是一次一次的無人迴應,而我的心也隨著手頭的敲門聲,漸漸的沉到了穀底。


    在足足敲了一刻鍾之後,我有點無力的接受了這個讓根本就無法接受的事情,甚至渾身顫栗著沿房門跌坐在地上,此刻我的心中有如絲瓜藤南瓜藤亂搭似的,混亂至極,而胸腔之中燃起的怒火,很顯然也無濟於事,哪怕是現在我真的很想衝到閻鬼雄這畜生麵前……


    我都已經想好了,隻要閻鬼雄放了陳玉環,我寧願將u盤交出來。


    傷心到極致之人,哭,是沒有眼淚的。


    “撲通!”


    突然,一個重心不穩,我直接摔了個四腳朝天,因為我是靠著房門的,有人從裏麵打開結果就這樣了,我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雙熟悉的潔白長腿,那灰色的睡衣,以及睡衣之下的那條灰色的內褲。


    ……


    ……


    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柳永的這句詩,我上學的時候很喜歡,但那不過是為賦新詞強說愁而已,壓根就不懂,但是現在,我一看到眼前的這個女子和這張臉,我就立刻懂了這句話的全部含義,一瞬間,我的心劇烈的疼痛起來。


    我還記當時決定去泰興找雷蒙報仇時,我答應過她,即便是爬我也會爬迴去見她的……


    我也記得臨行前一晚,她先是霸氣的說“老娘要上你”,後來又擔心我的傷口,最後說“今晚不要走了,抱著我睡吧,當作我們也曾洞房花燭”……


    我記得她威脅我,讓我第二天走的時候不要吵醒她,否則就要我托舉一千斤。


    我記得她睡著了,還緊緊的抓著我的那件藍色西裝。


    就在剛才,我敲了兩扇門,每一扇門足足敲了兩十分鍾,聽不到任何迴應的時候,我真的以為她要麽已經香消玉殞,要麽已經被閻鬼雄給捉去了,我是真的感覺到了沉沉的傷心之意,現在,看到消瘦而憔悴的她,我差點沒大悲之中驟生大喜,大喜之後落大淚。


    隻是,還沒等我落下淚來。


    摔倒在地的我,就突然感覺到臉蛋一陣冰涼,好似一場瓢潑大雨,打了下來。


    淚水似雨水,落在我的嘴裏,流進了喉嚨,再順著之前在我心中打開的那道缺口,滲透進了心中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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