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二喬公園沒個準信,在投錢問路失敗後,我就想好了下一步的策略。


    我要想盡辦法,跟內部人員打好關係,隻要取得了領導的真正信任,出去的機會也就多得多,而芝姐是講師,在泰興地位超然,跟武俠小說裏門派的長老差不多,而且還是《天龍八部》掃地僧那種超強級別的。


    因為,經過我暗中觀察,無論是一人之下幾十人之上的主管周易,還是鼻孔朝天心情爆裂的保安頭子雷蒙,都對芝姐敬畏有加,隻要能跟芝姐進一步的搞好關係,那帶給我的便利和好處不勝枚舉。


    站在芝姐辦公室前,我調整好情緒,等得麵色和心中同時平靜下來之後,不輕不重的敲了敲門,裏麵說“請進”以後,我才不急不緩的推開門進去。


    “芝姐,你找我?”我恭恭敬敬的詢問道,同時快速的瀏覽一遍這裏的環境布置。


    辦公室分為一個客廳和小臥室,客廳裏的家具和陳設相對簡單,但卻讓我有幾分驚訝。


    藏青色的棉布沙發,米瓷色的餐桌,還有一張象棋盤和一張圍棋盤,茶幾上僅擺放有一套紫砂茶具,不染妍媚,樸雅堅粟,壺柄上依稀有拇痕,更讓我意外的是芝姐的辦公室裏還有一張覆蓋了一麵牆的大書架,我隨意瀏覽一眼就發現,這裏的藏書之浩瀚比起一些酷愛收集生僻書籍的專家都要廣闊,許多書都是有錢都未必能買到的限量版和珍藏版。


    沒想到,這樣一個混亂不堪的傳銷窩,竟然還藏著如此品味非凡的女人。


    芝姐穿著寬鬆的家居服,背對著我,側臥在沙發上,那讓人驚豔驚歎不已的曲線,讓我不自覺的吞了好幾口口水。


    然而,眼尖的我,還發現她手上拿著一本讓我心中狂跳的書。


    《金瓶梅》。


    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見我的話,芝姐並沒有應聲。


    依稀的月光從窗戶裏探了進來,將我眼前的一切勾勒成一副古希臘油畫,暗香浮動間,有一種美麗性獨特性和藝術性在裏頭。


    那一瞬間,我甚至忘記了我還身處魔窟。


    時間就跟靜止了一樣。


    芝姐看著書,突然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這讓我有些納悶,《金瓶梅》好像不是一本跟幽默有關的書籍吧?我讀了好幾遍也沒有發現能讓人這般愉悅笑出聲來的段落或者情節啊。


    “芝姐。”


    “嗯。”


    芝姐應了一聲,終於轉過身,不過沒有離開沙發,還是一個側躺的姿勢,不過隻是從背對著我,換成了麵向著我。


    “芝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我恭敬的問道。


    尼瑪……下一刻我傻了。


    因為芝姐隻是深邃的看了一眼,便又轉過身去了,又成了背對我看《金瓶梅》的姿勢,嗯了一聲後,也沒有再說話了。


    搞得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天啊,誰告訴我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莫非是跟小說裏的高人一樣考驗徒弟來了?


    但是即便是《西遊記》,菩提老祖收徒還敲了悟空三下腦袋呢,這芝姐如此不言不語的兩種姿勢來迴切換,究竟是幾個意思啊?


    說來,這不是我第一次跟芝姐見麵,反而我們已經算是半個熟人了,我與芝姐經常有交流,甚至有時候她讓我代他去給員工們上課,她自己坐在下麵聽,每次上完課還在私下裏認真的給我點評,單獨給我提出意見。


    而且還不是一次兩次,最近起碼連著四五天都是如此。


    這種感覺怎麽說呢,就像是一個想要培養接班人,自己當甩手裝櫃的人,才能幹出來的事情。


    當然,平時我也會小心翼翼的和芝姐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話,這讓我感覺很有成就感,要知道,芝姐在這裏,除了禮貌性的對話和交流之外,平時從不跟任何人講話,更別提開玩笑了。


    芝姐很高冷。


    這是我們所有人的共識。


    自從那一次芝姐對我說——沒問題了,小王陸,你已經是個合格的講師了,比我還要厲害些,那之後,我就徹底的代替了趙言芝的講師位置,她呢,不再坐在課堂下了,直接跑迴了辦公室看書或者睡覺。


    我和芝姐的關係很融洽,說是姐弟和朋友吧,又不太準確,得叫還未正式拜師的“師徒”比較合適。


    還真別說,傳銷的確是個鍛煉人的地方。


    第一能練口才。


    如果你能在裏麵呆上至少一年時間,出來之後,絕對能勝任任何一個行業的銷售工作,包括房地產和汽車銷售,而且絕對能做到最頂尖的那一批,因為你已經具備了將一個石頭硬生生給說成是海邊蹦出孫悟空的那個石頭的本領。


    第二練膽。


    就算進來時跟老鼠屎一樣的膽子,出去後,那都肥得不行。


    譬如我,想當年,我喜歡田紅喜歡得不得了,但我連當麵表白都不敢隻能偷偷摸摸的寫情書,還得委托哥們遞給她,但是現在的我,劉晴曾經這樣評價:膽大心細臉皮厚,泡妞功力已臻化境。


    就是我這樣給四十個人講課口若懸河的口才,和肥得不行的膽子。


    看著麵前的芝姐,卻是跟個初次出來行竊的盜賊一樣,心裏慌得不行。


    站也不是,說也不是,走就更不是了。


    終於,在我進辦公室一個鍾頭,也沉默了一個鍾頭,天人交戰了一個鍾頭後。


    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芝姐手中的《金瓶梅》啪嗒一聲滑落在地,我正準備去撿起來還給她,眼光卻瞥見,書正巧翻開到了第四迴——赴巫山潘氏幽歡,鬧茶坊鄆哥義憤。而且書上還用紅色鋼筆劃出了一個段落——交頸鴛鴦戲水,並頭鸞鳳穿花……羅襪高挑,搏弄得千般旖妮;羞雲怯雨,揉搓的萬種妖嬈……


    標線的旁邊還用纖細的字跡寫了一行小字:排比句式和形容詞用得極好,值得學習,趙言芝2004年8月6日夜20時39分。


    我心中猛的一跳。


    芝姐看西門慶與潘金蓮第一次偷情的章節,這個時間,離我推開門進來,剛好是一個鍾頭!


    換而言之,她讓劉晴去叫我之前,正巧在看《金瓶梅》,還是看的第四迴。


    難道……


    就在此時,芝姐說了我入她辦公室之後的第二句話:“人呐,看來不服老是不行了,這看了一會書就腰酸背痛得不行,小王陸,過來跟芝姐按一下背,我們慢慢聊。”


    按……背?


    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極了一種無形但致命的勾引。


    這高冷的芝姐,莫不是想老牛吃嫩草,想要在這裏潛規則我?


    “小王陸,不就是按個背嘛,又不是讓你去上刀山下火海,如此不情不願,難道是嫌芝姐的身體髒?”


    大概是見我遲遲沒有動作,芝姐的聲音已經有幾分不悅了。


    我連忙走過去,言語間早已經沒有往日的流利和飛揚,甚至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芝姐哪裏的話……如果按得不好,還……還……請你多擔待些。”


    說起來,我雖然是一個剛滿18的純情小處男,但當年也是閱片無數,無奈隻是空有深厚的基礎理論卻無一丁點實戰經驗,現在麵對芝姐這樣一個含苞待放的滴水少婦,要說心裏沒想法,隻怕說出來我自己都不信。


    隻是,芝姐的氣場太強大,而且地位和權利也大。


    我不敢做出多餘工作,隻是按部就班的用我在老家學會的手法輕輕的推拿,每次到按到重要部位,我避重就輕,顫抖著將手移開。


    “嗯,手法還湊合,就是力道小了些。”芝姐說道。


    這句話,讓我險些推翻了之前老牛吃嫩草的齷蹉想法。


    因為芝姐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就跟在說:“今天的菜式不錯可是做得淡了些,今天天氣不錯可惜我忘了帶傘”之類的日常用語一樣,我不禁為自己那點之前的褻瀆想法生出自責。


    趕緊耳觀鼻鼻觀心,在心中將什麽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道可道非常道等佛道兩家的經典句子默念十幾遍遍,漸漸的放開了!


    我的指法越發駕輕熟路,拿捏得恰到好處,芝姐似乎很受用,在從鼻間哼出一個動人心魄的單音節膩音後,芝姐愉悅道:“小王陸,我聽了你講的幾堂課下來,引經據典信手拈來,想必讀過不少書吧?那麽,芝姐問你,你讀過三遍以上的書是哪一本?”


    我正準備脫口而出,是蘇聯作家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但轉念一想,這本書的主題太正能量了,怎麽看都不適合傳銷窩這種地方。


    於是我當機立斷,改口道:“《政治懺悔錄》我看了五遍,最喜歡裏頭關於二戰時期希特勒的篇章,這個德國最著名的總統曾經說過一句經典的話——夥計們,什麽天道好輪迴都是鬼扯,我就是要證明上帝不能阻止我的腳步,努力的往上爬吧,越高越好,那裏早就為你準備好了一切。當然我看得最多的是被譽為積極致富大師的克裏蒙特的經典勵誌書籍《人人都能成功》,九遍。”


    芝姐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後問了我一個極具誘惑力的問題:“小王陸,想成為百萬富翁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被女神騙了以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夏侯商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夏侯商周並收藏被女神騙了以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