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柳紫絮身姿輕盈、滿臉雀躍,一舉一動雅致可愛,就像是個誤入仙境的稚童。


    但當他來到柳紫絮身邊,看到他的眼神,心裏卻湧起了一股嫉恨的感覺。


    柳紫絮看展品們的眼神那樣深情,仿佛每一絲視線都藏著千言萬語。


    蘇景安安靜靜陪著他看,他走到哪兒蘇景就走到哪兒。


    過了幾分鍾,柳紫絮像是終於過了那種飢.渴期,開始慢悠悠逛了起來。


    他指著麵前一個菱形的瓶子,對蘇景說:「蘇景,你看,這個可厲害了!」


    蘇景點了點頭。


    柳紫絮眸色晶亮:「這是北宋的青白釉瓜菱形瓶,是在五代遺址中發現的新瓷器品種呢。」


    說著,他又雙手虛虛放在玻璃罩上做了個撫摸的姿勢,一臉珍重:「是不是很好看?」


    蘇景點點頭:「釉色青白相間,很有玻璃的質感。」


    柳紫絮轉頭看他:「是吧?比起前麵更早的那些,更晶瑩如玉,更貴氣吧?」


    蘇景「嗯」了一聲。


    柳紫絮離開那兒,邊走邊說:「到宋代的時候,民窯林立,名瓷輩出,青白瓷也有了很多種類。」


    蘇景走在他身邊,總覺得他背上的包和他輕盈的身姿分外不搭,於是輕輕拉住他的包帶:「紫絮,給我。」


    柳紫絮一愣,隨後笑盈盈把包解給他:「謝謝。」


    蘇景把他的包斜斜背在自己身上,說:「還有什麽種類?」


    柳紫絮:「龍泉窯的青柚瓷,深綠似海……」


    蘇景:「定窯的白釉瓷,類雪似銀。」


    柳紫絮:「……」


    柳紫絮看著他,忽然一笑,一合手:「你知道?」


    蘇景點點頭:「演歷史劇的時候看劇本,裏麵偶爾會提到一些。」


    柳紫絮笑著拿眼斜他:「不信,其實是你本來就懂吧?」


    蘇景不說話,隻看著他。


    柳紫絮看著他,不知怎麽的,越加欣喜。


    他覺得和蘇景相處非常舒服。


    不管是那天晚上一起餵錦囊它們,還是現在。


    蘇景雖然話不多,大部分時候冷著個臉,但詭異地不會讓他覺得冷場、尷尬和無聊。


    相處才幾天而已,柳紫絮早已忘了見麵第一天被這人嚇到的事了。


    他很開心,覺得這個節目來對了,嘉賓們人都好好。


    雖然戀綜隻是做戲給大家看,販賣一些夢想。


    但不管最後結果怎麽樣,他們一起度過的這段時間一定會非常好的。


    柳紫絮這會兒已經確定蘇景是懂陶瓷的了,興致更加高漲,繼續叭叭叭,和蘇景討論著展品們的美好。


    蘇景居然都能接上,甚至還能跟他一起八卦起了陶瓷業的興衰史。


    起因是柳紫絮聽到旁邊的一對情侶說話。


    男孩子一看就是被學藝術的女朋友拉著過來的,滿臉無聊。


    「寶貝,這些瓶瓶罐罐的看看也就算了,你怎麽一樓二樓三樓都不帶累的?有什麽好看的啊?」


    他女朋友便故作生氣:「什麽叫瓶瓶罐罐,它們有很多故事的好吧。」


    「一個陶瓷幾十道工藝……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反正別的不說,光是分官窯和民窯就有很多道道。」


    柳紫絮聽到了,便悠悠嘆息了一聲:「民窯和官窯啊……」


    蘇景淡然接話:「冤種關係。」


    柳紫絮張牙舞爪,怒氣沖沖:「霸道周扒皮和可憐小白菜。」


    蘇景繼續冷冷地:「封建黑心主子要你給他做東西賣,還要你從他那裏買原料。」


    柳紫絮無奈搖頭:「小白菜沒辦法,創新性地發明了世界最早的流水線。」


    蘇景漠然總結:「勞動人民的智慧。」


    原來,官窯和民窯分出的時候,官方不承認民窯出場的東西,甚至對民窯進行材料和技法上的封鎖。


    比如就有法律,不讓民窯燒製青花瓷,不然就全家砍頭。


    但後來,瓷器的需求量越來越大了,官窯做不贏,就不得不讓民窯加入進來。


    賣出去五十銀的瓷器,他們用十銀從民窯那兒強製收購,還壟斷高嶺土和各種顏料,以高價賣迴給民窯的工人。


    也就是說,他們拿了人家東西,還要人家倒貼錢跟他們買材料。


    但怎麽辦呢?


    民窯工人總得生活啊!


    於是團結起來,揉土的專門揉土,畫花的專門畫花,燒製的專門燒製。


    一套流水線作業下來,節省人工和成本,終於也開始能掙點小錢了。


    柳紫絮很久沒和人這麽一來一往了。


    他看著蘇景,眉梢嘴角的笑意是怎麽憋也憋不住,腰也微微彎下去一點。


    好不容易止住笑,他剛直起身來,卻又是一臉笑意,看著蘇景:「真沒想到跟你一起逛展這麽有趣。」


    蘇景仍是輕輕冷冷:「你喜歡就好。」


    兩個人一路逛一路說。


    他們本來就打眼,引起路人圍觀。


    這會兒一唱一和地談論著展品,尤其柳紫絮,說得繪聲繪色的,身邊就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


    要不是攝像大哥他們擋著,說不定這倆已經被人群給吃了。


    「哇,那個白得發光的漂亮小哥好懂啊!我就說他一身藝術氣息嘛!」


    「那個bking也不錯,話不多,但說出來的都顯得他好有涵養。」


    「那是演員蘇景啊!我看過他的劇!好像是來拍戀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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