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少幸災樂禍啊。」喻昭的胃裏總算有了點東西,放慢咀嚼速度說,「你呢?腳怎麽弄的?還有那鞋,可是我廢了好大勁才搶到的,怎麽就髒了?」


    祁修竹的臉垮下去,他不愛聽這個。


    「有點複雜。」祁修竹說,「一兩句說不清。」


    「行。」喻昭看出他不想說,喝了口茶又問,「那你這襪子呢?今天也不是兒童節吧。」


    祁修竹扭傷的那條腿搭在小木凳上,他上麵穿著黑衣黑褲,下麵穿一雙天藍色毛絨襪,怎麽看怎麽割裂。


    偏偏當事人對此沒什麽反應,慢悠悠吃了根青菜,鼓著腮幫子嚼吧嚼吧。


    「我覺得挺好看的。」祁修竹轉了轉腳尖,說,「暖和。」


    「你就胡扯吧。」喻昭拆穿他,小聲嘀咕了句,「愛屋及烏,重色輕友。」


    祁修竹聽見了,但沒搭理他。


    賀免坐在祁修竹旁邊一個勁喝茶,很快茶壺空了,他跟祁修竹打了聲招唿,拎著壺出去接水。


    「你倆什麽意思?」包廂的門緩緩關上,喻昭往那頭瞧了一眼,又看向祁修竹道,「你前夫哥怎麽老跟著你啊?」


    祁修竹沒什麽胃口,吃了點蔬菜便放下筷子:「不是他跟著我,是我跟著他。」


    喻昭剛夾上一塊紅燒肉,聽見這話手一抖,肉「啪嗒」一下掉進碗裏:「你吃錯藥了?」


    祁修竹是個什麽樣的人,喻昭再清楚不過。


    在感情裏他絕對算不上主動。


    他擅長撩撥獵物,但總會第一時間退迴到安全位置,在黑暗裏觀察獵物的一舉一動。


    祁修竹剛才的話在喻昭耳朵裏聽來,無異於是:我在追他。


    喻昭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多打量了他幾眼,最後「啪」的一下把筷子擱在碗上。


    他們都還在讀大學那會兒,喻昭目睹了祁修竹把賀免釣得上頭的全過程。


    祁修竹能主動追人?


    開什麽玩笑。


    「什麽意思啊?」喻昭還是問。


    「電影。」祁修竹支著腦袋,視線落在窗外,看了眼喻昭的車,「我給自己找了個參考對象。」


    喻昭下意識看向緊閉的大門,好多話堆在嘴邊沒說出來,過了半晌才接著道:「聽你這麽一說好像也是……不過你這樣會不會犧牲太大了?」


    祁修竹旋即收迴視線,喻昭這話差點把他逗笑了,合著他吃了多大的虧似的。


    祁修竹彎了下眼睛,問:「我犧牲什麽了?」


    「你犧……」喻昭說著一頓,剩下的話實在是說不下去了。


    他和祁修竹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知道這人就喜歡賀免這款。


    隻能說人不可貌相。


    喻昭摸了摸脖子,不知想了些什麽,也跟著笑了一聲:「行,反正你就愛跟著人家是吧?就因為他,不跟我去採風是吧?」


    「你要這樣說也行。」祁修竹懶得跟他瞎扯,隨口敷衍道,「我就是愛跟著他怎麽了?」


    話音剛落,包廂的門開了。


    祁修竹和喻昭不約而同地停下嘴,迴頭看了一眼。


    賀免拎著水壺進來,先把桌上的三個空茶杯添滿茶,然後才不緊不慢地坐迴到位置上。


    「你愛跟著誰?」賀免低頭擺弄自己的筷子,他沒抬頭,就著這個姿勢突兀地問。


    「沒誰。」祁修竹側頭看著賀免的眉釘,「反正不是你。」


    那顆銀光閃閃的眉釘輕輕動了動,弧度不太明顯。


    喻昭喝了口茶,被燙得直吐舌,嘶嘶哈哈地說:「他愛跟著我,明早就坐我的車走。」


    賀免抬頭看這喻昭,膝蓋在桌下往右邊靠了靠,碰到了祁修竹的大腿。


    不等祁修竹開口,賀免倏地側過頭來,垂眸看著他的眼睛。


    「你要跟他走嗎?」賀免低聲問。


    祁修竹把腿移開,賀免的腿往前一伸,再次抵住他。


    「你走得了嗎?」賀免依舊麵無表情,隻腿上用著力,慢慢補充說,「我是說你的腿。」


    祁修竹被賀免這樣看著,胳膊上的汗毛竟然一點點豎起。


    他的小腿右側碰到了桌子腿,而另一側是讓人難以忽視的溫度。


    這個姿勢像是被賀免故意困在桌邊——除非他扭傷的那隻腳能立刻康復。


    如果不是賀免最後那句補充的話,祁修竹會懷疑他今天是真走不了了。


    「放心,我不走。」祁修竹抿了口茶水,意外地發現自己這杯是兌好的,溫度剛好。


    於是他一口氣把茶喝完,將空杯子放在賀免麵前:「倒上。」


    賀免這才收了腿坐迴去,他看向喻昭,一邊倒水一邊跟他說:「你要嗎?」


    喻昭搖頭:「不要,燙死了。」


    賀免的嘴角不明顯地動了動,又問:「喻哥,你什麽時候走?」


    賀免以前哪裏這樣叫過他?


    喻昭聽後一愣,頓時覺得腰酸腿疼渾身難受。


    「有你這樣說話的嗎?」祁修竹把水壺拿過來,自己給喻昭倒上,問,「喻導,你今天是住一晚還是怎麽的?」


    「住一晚吧。」喻昭對這兩人無語一瞬,把那杯冒煙的茶往旁邊推,「可以嗎賀老闆?」


    他問這句完全是因為聽說賀免是開民宿的,包括來意安前,他打的也是這個主意。


    人都當老闆了,能缺他這一晚嗎?


    「他那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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