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於白翌很討厭觸角被蹭濕,景天隻能微微張口,唇瓣小心夾幾根碎須進去,像塗潤唇膏似的抿著。


    他承認自己現在是非常開心的。


    天性乏悶,不善喜形於色,然而身體上的衝動沒辦法說謊。


    景天稍一低頭,下巴正可以抵住白翌的頭頂。對自己而言,這麽小而珍貴的存在真能一直摟在懷裏,是我能擁有的幸福嗎。


    千萬的向日葵叢中,萬頃鮮花向日而生,唯一朵逆了光,奔向月去。


    曾將性命當作報應一樣隨便活著,是他來到身邊之後,才逐漸意識到原來生也有趣,生亦有福,


    景天總是會在將他抱入懷中時,暗自權衡思忖這件事。


    他會是比我性命更重要的存在。


    傍晚清風悠然拂麵,接連晚霞的地方,是白翌家公寓樓27層的屋頂花園。


    推開防火門上去,這邊種了不少的樹。特別是那幾株櫻花,因為樓高,到了春天總是會在地上的花期敗謝後綻放。


    雖是晚了些,但從27層飄灑吹落時,飄飄灑灑,樓下便落了場不知何起的花雨。


    景天往後靠著圍欄,手臂搭在上頭,從側麵看向被晚霞映得發紅的白翌。


    由於倆人都懶得出門,就隻能跑樓頂上來吹吹風,總比在家蹲上整天要好。


    「看我幹什麽,看風景。」


    白翌把兩隻胳膊掛在圍欄上,高層的風吹得他劉海全掀了起來,浪浪像是純白的海濤,總能讓他想起一年前的夏夜,海浪中自己那場義無反顧,顛覆性的告白。


    他在光影的交界處笑得好看,將末的黃昏落在身上,張開翅膀,就成了天國來的米迦勒,不惹塵埃的白珍珠。


    景天時常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他覺著自己占據了,糟蹋了,玷汙了什麽,但同時他也是自私的,利己的,是個從未擁有過什麽的人。而今得了寶物就要牢牢捏在手裏,他才不想顧什麽良心作祟,謾罵蜚語,或是質疑顧慮的。


    是我的東西,誰也搶不走,他要帶進墳墓裏去,帶到輪迴六道,護著,愛著,盯著,守著。


    像是山洞裏睡在金山上的巨龍,也像極寒地一動不動,滴水不進孵卵的企鵝。


    他動了動搭在圍欄上的手,攀去握住白翌的手腕,帶著不易察覺的笑,眼神柔了景,一使勁兒,拉進了懷裏。


    白翌勾起手,繞過他的脖子,嗔著怪他擋了景。


    景天沒容他多說,稍傾了腰,提著他的下巴親了上去。


    白翌的眼睛一下睜大了。


    景天不是擅長主動的人,總要自己去引著才能做出些什麽,他就像根炮竹,一切的爆發、衝動,都要有人先燃了撚才行,循序漸進後,轟然熱烈。


    但這次沒有。


    他的吻是莽然的,毫無預告的。


    白翌感覺骨頭被壓得麻,壓迫感從唇角延伸到脊椎,景天再往下欺,連他都要後仰著身子,真就像要被整個囫圇塞進肚子,生吞了似的。


    他們在落日中擁吻。


    直到金黃的光從他交錯的碎發中穿過,白翌的視野濕潤得模糊,光被拉扯成絲,朦朧糾纏。


    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也罷。哪怕霞光再是萬丈,都抵不過景天眼中一抹無心的笑。


    「我想到高處去。」白翌喘著氣,說:「我們到高處去,沒人觸手可及的地方,在那裏相愛,不會有人質疑我們之間的愛情,隻是獨一無二的。」


    景天鬆口,看那晶瑩成絲,斷在兩人之間,跟著呢道:「獨一無二的。」


    「生命中獨一無二的,無可替代的,任何味道的費洛蒙,都無法勝過的存在。」


    飛鳥自空中滑過,風吹得他騰了空。人活這一世,束手束腳的東西太多,得不到真正了無牽掛的自由。


    但也正是這些牽掛,才有了做人的滋味。


    景天想著,不知痛與憂的人往往意識不到自己正還活著,沒有些掛念,那不就和曾經的自己一樣了,行屍走肉和隻會運轉的機器又有什麽區別。


    「我倒不是在意你那些對手演員什麽的。」景天摟著白翌的肩,把他從懷裏放出來,好能一併放眼所剩無幾的夕陽。


    「拍戲嘛,難免摟摟抱抱,當眾做做假戲,或是售後似的炒炒cp。」


    「隻是我不能一直陪在你旁邊,演藝圈裏的水深,可比你以前待的模特圈子難淌多了,我討厭這種除了憂心再是無能為力。除了能弄些吃的賄賂好你周邊的工作人員,托他們多照顧照顧你,沒別的法子。」


    ◇ 第45章 亮些光出來


    「還不夠您操心的了。」白翌咯咯笑了,踮起腳拍了拍景天的頭頂,以示慰藉。


    有一點挺是奇怪,往往養貓的人性子像狗,愛狗的人性子像貓,他倆就是這麽互補著寵。


    白翌眯眼看著配合自己微微低頭的景天,心裏癢著開心。


    「放心把你自己的事兒做好就行,我比你見多識廣的,用不著操心。趁這兩年大熱,加把勁兒,把後半輩子夠用的錢都賺出來,我就隱退,跟你開車環遊去。」


    景天鬆了口氣,隻是想到白翌過了今天又要出差,好一陣見不到,就跟有人非要掰著他的手,把掌心肉摳出來似的,心裏頭慌得不是滋味。


    「大明星。」他嗤了一聲,說:「這迴又去哪兒。」


    「南宗市。」白翌半個身子貼在他身上,頭靠著胸口,正能聽見強勁鼓震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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