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煊卻神色微變,愣了片刻,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但又立即斂去神情,將外露的心意隱藏起來。


    唿吸緩了緩,他收迴視線,目光也是冷峭的。


    在鬱酌的注視下,段煊收斂情緒,看似十分無所謂地應了一聲,又說:「我沒問這件事,沒必要提。」


    其實他還想接著追問,但忍了又忍,還是克製著沒有說,覺得這樣死纏爛打的樣子很不好看,也不該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於是硬是沒說出口,隻敢在心裏翻來覆去地瞎猜,想了一陣,又更煩躁幾分。


    騙人就騙人吧,反正他蠢。


    段煊放棄似的想,又在心裏嘖了一聲,似是煩躁地擰眉,抑製不住再次走神——總好過他真的受傷了。


    衛生間的水汽逐漸散去,鬱酌被段煊從頭到腳整理了一遍,身上暖烘烘的,空氣中卻仍然瀰漫著黏膩的香味,裹著熱意,讓人頭腦發暈。


    他看著段煊忍不住笑,正要再開口,下一秒,樓下突然傳來嘈雜的騷亂聲,一人匆忙上樓,拍了拍房門。


    「砰砰——」


    蔣自明略帶緊張的聲音傳進來,也將房內的寂靜一掃而空。


    他急促道:「出——出事了!」


    蔣自明快步上樓,找的是段煊,誰知還沒敲兩下,緊接著,對麵房間的門便應聲打開,一張熟悉的臉露出來。


    「怎麽了?」


    ?


    蔣自明一愣,看著隊長從鬱酌房間裏出來,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


    他短暫想了幾秒,莫名結巴了半天,半晌,終於捋直舌頭,眼神卻止不住地往房間裏瞟,思緒跑遠:「那個……謝,謝衷。」


    停頓一瞬後,蔣自明神色一凝,想起正事,正色道:「謝衷到現在還沒迴來。」


    謝衷不太喜歡和其他人一起行動,經常早出晚歸,單獨出任務,大家也都習慣了。


    但今天他一大早離開基地,卻到天黑仍然沒有出現。


    其他人起初以為他是有事耽擱了,畢竟除了段煊,謝衷是整個基地最不需要擔心的人,在外遇到危險的機率幾乎為零。


    然而隨著時間越來越晚,已經過了基地關門的時間,他們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心底禁不住升起擔憂,幾乎可以確定,他出了意外。


    了解情況後,段煊安排幾人在基地留守,穿了件外套,打算帶其他人去基地附近簡單搜尋一遍,看能不能找到人。


    而正當大家裝點齊全,準備出發時,原本安排留在基地裏的鬱酌不知道什麽時候換好了衣服,從另一邊上車:「我和你們一起去。」


    蔣自明挑眉:「少爺,大晚上的一起出去,能顧得好你自己嗎?」


    他現在說這話倒沒有其他意思,是真覺得鬱酌安靜待著就行,大半夜的,要真出了什麽事情,他連自己都顧不上,更別說去找人了。


    鬱酌笑眯眯地保證:「放心,我很安分。」


    於是沒人再開口,段煊坐在前座,隻壓了壓眉,從後視鏡裏瞥他一眼,神色不明,很快就收迴視線,什麽也沒說。


    此時夜深,基地外圍荒無人煙,隻圍繞著小片樹林,樹幹光禿禿一片,曲折的樹枝將月光割裂,樹影重重,顯得靜謐而詭異。


    「大家不要太分散,注意警戒。」將車停在外圍,段煊叮囑眾人,又看了一眼剛下車,朝四處打量的鬱酌,將人拉到自己身旁。


    晚上比天亮時有更多未知的危險,幽深的黑暗沉沉地壓下來,將眾人籠罩,溫度極低,周身發冷,視線也是模糊的。


    鬱酌緊跟上去,樹林裏路還算好走,枝葉在泥濘中腐爛,和皚皚的雪揉成一團,踩下去軟塌塌的,鞋邊浸得濕潤。


    「你們說,謝衷這次這麽晚了還沒迴來,不會真出什麽事了吧。」蟲鳴陣陣,蔣自明踩斷一根枯枝,雖然相信謝衷的能力,但還是不禁朝不好的方向猜測。


    餘思瑩打斷他:「能不能別想些有的沒的,咒誰呢?」


    雖然這樣說,其實她心裏也沒底,聲音慌了慌。


    鬱酌沒出聲,深更半夜的,寒意湧動,氣息間是樹林特有的陰森潮濕,其實他有些犯困,但心裏又記掛著事情,思來想去,最終還是跟了出來。


    走動間,鞋邊沾著廢雪,手指也凍得冰涼,關節泛紅,於是輕輕搓了一下。


    而出來這一陣,段煊像是總擔心他突然不見,時不時轉頭看他一眼,目光冷凝,在夜色中顯得更加灼人,在發現鬱酌的動作後,抬了抬手,將他的帽子扣緊。


    積雪未化,光禿禿的樹幹上垂著冰淩,在月光下幾乎透明,凍得刺人,掉下來時發出清脆的響動,在寂靜中敲擊著眾人緊繃的神經。


    「說起來——」


    腳下發出窸窣響動,蔣自明一邊尋找謝衷的身影,一邊還是閑不住,再次開口:「前幾天,方見餘——就是救過楊茴的那個人,好像也提過一次。」


    「他告訴楊茴,他們基地裏也偶爾有人失蹤,見不著屍體的那種,很不尋常,還讓她小心點兒。」


    「什麽意思?」餘思瑩眼神凝了凝,「這兩件事有關係嗎?」


    空氣中瀰漫著各種怪味,屍臭和血腥氣混雜,沒走多遠,他們一路上隻遇到兩三隻喪屍,眾人先是緊張一瞬,摸著黑靠近,待看清喪屍的身形,又陡然鬆了口氣。


    幸好不是謝衷。


    蔣自明迴過神,嘖道:「這誰說得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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