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趙立嘉眼巴巴地看著他,「你們……以後還會不會迴來。」


    其實鬱酌自己也不知道,心道大概是不會了,卻沒有直接這樣開口,隻笑眯眯地看他,極其不明顯地敷衍道:「可能會吧。」


    已至冬日,前幾天的一場雨加劇了降溫,開窗後,車內的熱氣也迅速散去,鬱酌指尖動了動,不禁往後靠了一下,隨即肩頭被搭上一件衣服,車還沒有熄火,似乎隨時準備繼續前行,發動機的轟鳴聲隱隱作響,並不嘈雜。


    趙立嘉盯著他看了又看,還是捨不得放人離開,接著又繼續說話,零零碎碎地問了幾個差不多的問題,而鬱酌笑容不變,似乎完全沒有不耐煩的意思,熟練地一句句應付過去——


    「謝謝你之前的蘋果。」


    「我們得馬上出發了,如果有機會還會迴來的。」


    「以後別自己偷偷跑到基地外麵去,再遇到危險,你真就隻能去餵喪屍了。」


    趙立嘉眼淚汪汪,自動忽略了他的後半句話,扒著車窗仍然依依不捨。


    鬱酌眨了眨眼,段煊卻像是等煩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冷峭氣息,微微斂眉,抬手閃了閃車燈,手指微曲,按著車窗緩慢地向上移動一小截,將兩人的視線隔開。


    他眉骨壓低,朝右手邊瞥了一眼:「走了。」


    話音落下,車輛緩緩啟動。


    「嗚嗚我會很想你的——」趙立嘉恨不得扒開車門一起走,緊接著,沒說完的半截話就被遠遠淹沒在汽車尾氣中,就連身影也慢慢消失在黑暗裏,一點也看不見了。


    眼看身後的基地越來越遠,車窗也立即緊緊關閉。


    蔣自明安靜地坐在後座看完了全程,若有所思地靜默幾秒,隨即往前麵探了探身體,嘖了一聲道:「小少爺,行啊。」


    「你對付追求者還真是有一手,沒看人家都要感動哭了。」


    就算鬱酌實際上漫不經心,響應時卻也行雲流水,笑容看起來很甜,然而嘴裏沒有一句話是真話。


    蔣自明正說著,後半句話還沒說出口,下一秒,猝不及防地一腳剎車,略有些刺耳的響動後,巨大的慣性差點讓他從車後座滾到車前,直接從前窗撞出去。


    「我操!」


    蔣自明立即牢牢抓住兩側椅背,喘了口氣,頓時忘了自己剛才在說些什麽,心有餘悸道:「隊長,怎麽突然剎車,嚇我一跳。」


    段煊:「有路障。」


    蔣自明信了,鬱酌聞言卻挑了一下眉尾,忍不住轉過頭去看段煊。


    對方臉色不怎麽好看,路上關了車燈,隻能模模糊糊地看見一輪側影,半邊臉陷進暗色中,神色十分冷峻,顯得側臉線條更加輪廓分明,冷冰冰的,無端多了幾分攻擊性。


    看了幾秒,鬱酌眯了眯眼,沒出聲,隻靜悄悄地拉上外套拉鏈。


    路邊的樹影飛快從車窗略過,晃成一片片重影,彎曲的枯枝打在車頂,發出細碎的響動。


    另一邊,段煊豈止是臉色不好,他簡直氣的不行。


    白天在走廊上,他本來想把事情問個清楚,誰知道最後又被隨隨便便應付了過去。


    對方隻是彎了彎眼睛,簡短幾句話說出口,段煊就腦子一熱,居然一直等到現在才發現——鬱酌還是什麽也沒說,頓時心中煩躁,手指扣著方向盤,氣悶地沒出聲。


    他以前不愛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上費功夫,想做什麽就做了,此時卻忍不住去揣摩對方的想法,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剛才趙立嘉把車攔下,左問一句又說一句時,段煊隻覺得不耐,還沒察覺到什麽異樣,關窗後他思緒微頓,轉念一想,卻突然被臨頭潑了一盆冷水。


    鬱酌笑著敷衍趙立嘉的那些神態表情,和麵對自己詢問時的含糊其辭比起來,根本看不出任何區別。


    於是段煊猛地意識到,其實他和趙立嘉也沒什麽不同,湊過去問話卻被三言兩語地打發,等不了多久,接著又再次腆著臉貼上去。


    太蠢了。


    段煊冷靜地想。


    他一路沒說話,翻來覆去地煩躁,鬱酌對此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安穩地靠在椅背上,很快就升起睏倦感,逐漸有些睜不開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再次醒來時,車輛已經駛上高速路。


    出發前段煊仔細規劃過路線,知道鬱還崢一定會讓人跟著,於是幾輛車分開行動,將人甩掉後再去休息點匯合,現在和他們同行的隻剩下蔣自明和李桐時。


    路中間偶爾橫著幾輛報廢的舊車,喪屍很少,寬闊的道路兩側鋪滿平整切割的稻田,因為無人種植,擠著無數雜亂無章的野草,在病毒的滋養下瘋狂生長,和樹木差不多高。


    昨天情急之下走了夜路,運氣好的是,一路都很安全,這時候剛至淩晨,盡管光照逐漸強烈,卻絲毫沒有要日出的意思。


    空調簌簌冒著熱氣,鬱酌睜開眼,發現麵前的遮光板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了下來,因此光線更加暗淡,筆直的一條公路鋪在前方,一眼望不到頭。


    「開暖氣了?」他坐直了些,從窗戶往外看。


    出聲迴答的是蔣自明:「這天氣不知道怎麽搞的,昨天後半夜熱了一會兒,不到一個小時,居然突然瘋狂降溫,冷得受不了。」


    說著,他朝車窗邊的夾縫指了指:「這不,都結霜了。」


    末世後天氣偶爾極端,大家都習以為常,但昨夜這樣的情況卻很少見,心裏禁不住生出幾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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