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雨水比平時多出幾分危險,可能是受環境的影響,一旦開始,便是猛烈的狂風驟雨,不知道多久才會停歇,雨水中隱隱泛起怪異氣味,聞著讓人難受。


    近郊建築很少,大部分地方都是泥濘,樹木的根部被沖刷得裸露出來,夾雜著泥土的汙水順著縫隙滲進屋裏。


    眾人以最快的速度將東西收好,整裝待發:「這兒不能待著了。」


    屋前的小路被堵死,段煊擰了擰眉,重新破開封死的窗口,趁著聚集的喪屍還沒注意到這邊,急促道:「從這裏走。」


    雨越下越大,雷聲卻突然停歇,沒了聲息,段煊帶著幾人率先翻出去,警惕隨時圍過來的喪屍,淅瀝的雨聲中,大家艱難地踩進雨中。


    鬱酌按了按手腕,鞋麵陷進濕答答的泥巴地裏,發尾和臉側都沾上雨水,濕潤的水漬一點點順衣領滲進來,又沿著指尖和衣擺下淌,冷風一吹就更加刺人。


    他唿吸一頓,正要離開,卻隱約聽到一陣突兀的細碎聲響,於是下意識朝牆邊看去,透過雨幕,隻能模糊看見泛黃的牆壁簌簌掉落幾點牆灰。


    緊接著,沒等他反應過來,這聲音更加明顯了些,牆體緩緩裂開一道細小的縫隙,從地麵一直蔓延到天花板,隨後以極快的速度擴散開來。


    鬱酌神色陡然一變,來不及多想,轉頭看見蔣自明最後一個從翻窗,手臂正搭上窗口,於是上前猛地把他拽出來:「躲開!」


    蔣自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看到鬱酌張了張口,一個字也沒聽清便猝不及防被他一拉,腳下一鬆,直接從窗戶滾了出來。


    「我操——」


    下一秒,他話剛出口便立即消弭,一聲巨響在他身後炸起,心也禁不住震了一下。


    老屋像是突然之間失去支撐,從這邊的牆壁開始轟然垮下去,連帶著無數牆塊狠狠砸下,激起泥漿和灰塵。


    空氣轉瞬間歸於寂靜,蔣自明腳邊還落著一截窗棱,看著眼前的畫麵,他瞳孔微縮,凝滯幾秒後立刻收迴腳,滿身都是泥,從地上爬起來,驚魂未定地喘了口氣。


    他好一會兒才看向鬱酌,緩慢道:「謝,謝了。」


    鬱酌渾身已經濕透,唿吸也隱隱急促,淋成幾縷黑髮貼在臉側,顯得有些狼狽。


    他蒼白著臉看了蔣自明一眼,有氣無力地點頭,沒說話。


    而現在的情況也不允許他們多說,很快,這陣響動吸引了門口的喪屍,它們沒有遲疑地,用空洞的眼珠朝這邊望了一眼,朝人群湧過來。


    這時候來不及換子彈,鬱酌握了握手裏的刀,雖然嫌棄地皺起眉,也顧不得血會沾到身上,即使很久沒有真正使用過各種武器,卻沒有過於生疏。


    大家都疲於應付喪屍,沒人注意到他熟練到不尋常的動作。


    感受到骨頭間泛起細密的疼痛,鬱酌在心裏暗罵,這筆帳以後找鬱還崢算,很快就連嘴唇也沒了血色。


    喘息聲中,刀尖染上一片血紅,又立即被雨水沖刷幹淨。


    泥濘粘滯,幾人一邊開路一邊抵擋喪屍的攻擊,數不清的怪物聚集過來,讓人頭皮發麻,碗口粗的樹幹被攔腰折斷,擋住走道,雨水也沖毀路麵,寸步難移之下,他們不得不重新換方向。


    天仍然是黑的,鬱酌不太能看清前麵的路,隻能感覺到連續不斷的喪屍逐漸靠近,手上泛起無力感,視線也有些模糊,下一秒,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攥了一下。


    「走這邊。」


    段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邊,也許是發現鬱酌狀態不對,捏了一下他的指尖,神情中帶上幾分嚴肅。


    他身上同樣掛著雨水,衣服髒了,和血跡混雜在一起,臉廓顯得更加稜角分明,漆黑的眼眸中隱隱顯出淩厲感來。


    話音落下,當他觸碰到鬱酌的那一刻,立即察覺出不對,眉心皺了皺,想要說些什麽,抬眼對上對方濕漉漉的眼睛,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緊接著便身上一重。


    鬱酌疼得不行,忍了又忍,連話都說不出來,瞥了對方一眼後,心裏想:我要是忍不住暈了,他應該能接住我。


    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識。


    -


    「其他人都去哪兒了?」鬱酌咳了一聲,啞著聲音問床邊的人。


    他又動了動手指,察覺到身上仍然泛著酸疼,這才意識到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疼痛也還沒消散,隻是疼麻了,讓他一時沒感覺出來。


    「我們約好了地方匯合,到處都是喪屍,雨太大,沒辦法一起行動。」


    段煊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拉緊拉鏈,幾乎將人整個包裹起來,試圖讓他捂出汗退燒,鬱酌難耐地動了一下,「我現在好多了,那我們什麽時候——」


    「別出聲。」


    段煊望了一眼窗口,低聲打斷他,「天還沒亮,雨也沒停,外麵都是喪屍,這裏撐不了多久。」


    他神色凝重:「我們得趕緊走了。」


    這隻是個護林員的廢棄休息站,防禦還算牢固,後麵一間房是武器庫,但早就被人掃蕩一空,什麽也不剩下。


    鬱酌透過窗戶縫隙往外看了看,立即對上幾雙泛黃的眼珠,忍住心裏的噁心,對外麵的情況有了數。


    這麽多喪屍,想從這兒出去根本不可能。


    但段煊沒給他時間仔細想,已經提前有做好了規劃。


    他再次緊了緊鬱酌的衣領,確保對方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又不被影響行動,眉眼鬆動幾分,一秒也不耽誤地開口:「後門有一條出口,從那條路下山,不會特別遠,蔣自明他們就在山腳的路牌邊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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