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富戶們為何別的善事不做,專門捐錢給慈恩寺?」


    「你的意思是,這案子還沒完?」霍靖川問。


    「我隻是覺得還有疑點,樁樁件件,沒有表麵那麽簡單。」謝柏崢道:「你總看著我做什麽?」


    霍靖川清了清嗓子,仿佛要說出什麽真知灼見一般,結果又殺了一個迴馬槍:「方才聽人說姓葉的要迴京城,你怎麽突然就不高興了?你肯定不是他,是因為我麽?」


    謝柏崢:「……」


    緩了緩,謝柏崢問:「難道你真的不想迴京?」


    那一日從驛馬站拿到邸報時,謝柏崢就特意看過,朝廷並未發下慶王殿下薨逝的消息。慶王身份貴重,按理來說是沒有秘不發喪的道理,可霍靖川維持這個狀態已經第六天了,究竟是死是活,他們誰也說不準。


    要確認這一點,迴京城是唯一的辦法。


    如今葉文彬要迴京,霍靖川與他們同行倒是正好。葉文彬迴程不急著趕路,坐馬車必定是又大又舒服,剛好還能裝下一個慶王殿下。


    霍靖川卻說:「你難不成以為,我想迴京城隻能跟著葉文彬迴去?」


    這是自然的啊,古代有沒有導航,一個人豈不是很容易迷路,哪怕有地圖可是也沒人隨時舉著給霍靖川看啊。


    謝柏崢以為霍靖川隻是一生要強,便寬慰道:「迴京城也不過幾日的功夫,你且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霍靖川:「所以你前日偷偷去謝教諭房中翻找輿圖果然是為了我麽?」


    謝柏崢:「……你為何總跟著我?」


    霍靖川:「。」


    霍靖川已經十分注意非禮勿視了,謝柏崢洗漱的時候他都很自覺地避讓開,可是那日謝柏崢偷偷潛入謝教諭房中時,實在鬼鬼祟祟得太明顯,叫他沒忍住偷偷在窗外看了一眼。


    霍靖川趕緊道歉:「王妃別生氣,咱們倆的姻緣是國師親自算出來的,難不成因為我略纏人一些,王妃便不要我了?」


    謝柏崢簡直無法想像慶王殿下在京城哄過多少無知少男少女,可偏偏還不給人時間生氣,這人一個轉眼的功夫就能正經起來:「王妃說的是,的確該迴京城看看。不過跟葉文彬那廝坐一輛馬車,實在太煩人了。」


    謝柏崢:「那你要怎樣?」


    霍靖川:「不如你買一輛馬車給我,不必太豪華,寬敞一些就行。」


    謝柏崢:「……」


    他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謝柏崢:「你換一個要求,看在你我即將分別的份上,我可以答應你。」


    霍靖川默了默,「什麽要求都行?」


    謝柏崢警惕:「你先說說看。」


    霍靖川道:「那王妃願意將生辰八字告訴我麽?」


    謝柏崢:「……」


    夠了,真的。


    離別的愁緒一下被沖談,謝柏崢滿臉無奈地拐迴了值舍小院。他這禮送得還挺方便的,拐個彎就到。


    這一日晚上,卻又睡不著了。


    謝柏崢因為失眠坐起來,剛好就趁著窗外的月光,與霍靖川對視。兩人相顧無言,許久霍靖川才道:「原來王妃是真的捨不得我。」


    謝柏崢抿了抿嘴唇,確實沒辦法否認。


    他自從穿越到這個朝代,霍靖川就一直如影隨形。一下子要分開,確實還挺不習慣的,而且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謝柏崢無法說出口。


    拋開野史的那些胡說八道,史料中記載的慶王霍靖川,就死在這一年。


    謝柏崢試圖說些什麽,但是張了張嘴又沒能開口,任何人在這時候都會變得不善言辭。


    這時候,任何言語都是無濟於事的。


    如果霍靖川真的確認了他的死亡,那他會就此消失嗎?


    謝柏崢的表情實在太好懂,霍靖川甚至不用開口問便個大概,正要反過來寬慰幾句,便聽見謝柏崢有些糾結地問:「你要是真死了,需要我給你燒些紙錢麽,也算是一點心意。」


    霍靖川:「……」


    霍靖川冷著臉:「此事就不必王妃操心了,本王的後事自然有人料理,想來親王的俸祿會一分不少地燒給我。」


    謝柏崢:「那我給你燒些零花錢?」


    霍靖川:「。」


    更生氣了。


    謝柏崢反思了片刻,覺得自己真是把唯物主義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他趕緊清醒過來:「……你要是不想去京城,也可以不去。」


    霍靖川:「當真?」


    謝柏崢沉痛地點了點頭,霍靖川絕對想不到他的內心妥協了什麽,他過往的學識都隨著唯物史觀沖得煙消雲散,隻剩下一個掩耳盜鈴的餿主意。


    「能聽王妃這一番話,本王也是心滿意足了。」霍靖川坦蕩道:「隻是生死有命,哪怕真的是最後一程,本王也要自己去走。」


    霍靖川的這句話好像又和史書上那個小王爺對上了。


    謝柏崢想點起燈,再看一看,卻最終沒有動彈。


    這世上的離別大抵都是這樣,總是悄無聲息地,叫人後知後覺。


    -


    第二日。


    謝柏崢醒來時,軟榻上已經空無一人。


    謝柏崢呆愣了一會,又想其實原本就沒有什麽人,隻是某個人的魂魄短暫地停留了幾日。


    隻是他習慣了,才顯得失落。


    謝柏崢深吸一口氣起床,去洗漱、去吃了早餐。過後,又拿起一卷書坐在窗邊看,掃過鄭文清非要送給他的硯台,卻又懶得磨墨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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