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縣學子林秋笙、秀才焦孟柯等人,購買縣試考題、舞弊行為證據確鑿,判林秋笙此次縣試成績作廢、褫奪功名,永不錄用為官。另外,還要流放福建,且十五年內不得交銅錢贖刑。林公子的祖父也被不肖子孫連累,被罰迴家思過。


    至於長安縣的學官們,是這樣判的:


    劉基被作為副主考,承擔次要責任。雖然沒有被免職,但是罰了杖刑八十,允許用銅錢贖刑。謝仕卿雖然與此案其實沒什麽幹係,但他是縣學教諭,也要承擔次要責任,罰杖刑六十,也允許用銅錢贖刑。


    換言之,這兩位交了錢就能迴家了。


    因此才有縣衙的官差來家中找人叫贖罪銀子,謝柏崢原本也並不曉得交多少錢,經官差提醒才將銀錢點清。這一點刑罰並不算重,折算下來不到二十貫錢,在花錢消災這個領域裏,算是十分有性價比了。


    謝柏崢連忙點清了銀子趕去縣衙,算是正式將這一樁公案給了卻。他交了銀子,謝教諭卻沒有立時出來,倒是又多看了一場戲。


    ——還是那布政使司的林家,來了好大一幫子人,搬著好幾個箱子的金銀珠寶,林府的老夫人哭天喊地地要拿錢贖刑,鬧出好大的陣仗。


    謝柏崢隻看了一眼,便收迴視線。霍靖川道:「你不想去看看,那林秋笙有多慘麽?他從前有多囂張敢誣陷你,如今卻要到福建那等地方去流放,這熱鬧不好看麽?」


    謝柏崢詭異地沉默了一下,福建怎麽了,他怎麽看不起福建?


    不過轉念一想,這個時代的福建確實並不宜居。謝柏崢收斂神色,倦倦道:「他是自作孽,哪怕慘一些,又能如何……現在從門口提著桶進來那個,是鄭文清?」


    霍靖川抬頭望過去,剛好就看見了——


    這一場鬧劇中,林家人強行保護在身後的林秋笙,被結結實實地淋了一整桶的……臭雞蛋,看起來好像還是兌了麵糊和水的,因此更噁心了。


    因為等著領人迴家,離林家其實很近的謝柏崢,當場目瞪口呆。鄭文清這小子看起來也是個文弱書生,怎麽有種成這樣?


    久久才反應過來的林秋笙,遲鈍地哭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呸呸呸!誰啊,是誰敢暗殺本少爺!」


    可憐的林少爺,因為被雞蛋麵粉糊了眼睛睜不開,連人都看不清。他哀嚎,他翻滾,他崩潰地虛空索敵:「謝柏崢,是不是你!」


    無辜的什麽也沒做的謝柏崢很無語:「不是我啊。」


    一旁當差的衙役們看到這場麵都驚呆了,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拿人。謝柏崢掏了掏錢袋子,將剩下的半貫錢遞過去:「縣案首年紀小,不慎將水桶打翻了,這些錢哪去做清潔費用吧。」


    經謝柏崢刻意提醒,衙役們紛紛清醒過來,來林秋笙被判了流放,那鄭文清就是板上釘釘的縣案首,將來必定是前途無量啊!


    於是就這樣把這件事輕飄飄地放過了,一旁被派來監督的葉家軍們也權當什麽都沒看見,就這樣成為了「幫兇」。


    鄭文清朝這邊望過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是做好了要被追究的準備來的,哪怕這一場縣試沒了成績,他也不會後悔。林秋笙辱沒他母親,這件事如果不叫林秋笙付出代價,實在難消他心頭之恨。


    林秋笙害她母親的名聲,那就叫林秋笙自己先臭了街!


    可沒想到,他做了這件事,竟然不會被官差們抓起來嗎?


    謝柏崢也看向這位在後世很有名少年才子,有一種老師看學生的欣慰,他語氣不輕不重地:「迴家去吧,今後就別這麽衝動了。你看,我錢袋子都空了。」


    鄭文清讀書是極好的,人情世故上卻到底還是個孩子,他呆呆地說:「多少錢,我會還你的。」


    他說完,又覺得自己失言。


    他欠謝柏崢的,又何止這一點銀錢。如果不是這個人剛好也被卷了進來,現在他恐怕要與那林秋笙一起被流放了。


    鄭文清還想說什麽,可才慢半拍地、絞盡腦汁地想出來一句「大恩不言謝」,迴過神來時謝柏崢就已經比他還急著走了。


    因為謝教諭被放了出來,謝柏崢連忙接人:「父親,祖母親自包了餛飩,等您迴家去吃呢。天色已晚,咱們這就迴去吧?」


    謝柏崢說得很輕鬆,像是沒有那樁縣試舞弊案,也沒有什麽莫名被牽連的牢獄之災,隻是他這個兒子來接下值的父親歸家,討論的也是些日常小事。


    謝仕卿都有些不適應了。他被提學官叫來問話的時候,謝柏崢還是個剛從鬼門關搶迴來的病秧子,縣試考了跟沒考一樣,轉眼就要滿十七歲了,卻連個童生都沒考中。


    可是現在觀他言行,卻仿佛是個格外貼心的兒子。難不成他在縣衙被關幾天,這不成器的兒子就能一夜之間長大了?


    謝教諭愣了好一會,才答:「好,迴家罷。」


    -


    這一夜,月朗星稀。縣學的值舍中總算一家團聚,煮了一大鍋餛飩,大家分著一起吃,其樂融融到深夜方才各自去睡。


    好不容易才歸家的謝教諭卻睡不著了,他不在家這三四日必定是發生了什麽,否則家人們怎麽好像都不一樣了呢?


    謝教諭原本設想的歸家場景——


    蘇氏哭,母親哭,女兒也哭。至於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恐怕又受驚嚇病了。


    可是以上設想一個也沒成真,甚至沒人問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麽。謝教諭翻來覆去,蘇氏也被吵醒,擔心地問:「夫君,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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