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林婉兮耷拉著腦袋,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巴圖放下公文,坐到林婉兮身邊,語重心長。


    “閨女啊,你以後就是漠北王了,你是女娃娃,本王不放心啊,本王就想著,趁本王還能蹦躂幾年,幫你趟平這條路。”


    “本王百年之後,你能安安穩穩地坐上這個王位,你的孩子承襲,蕭逸塵留漠北就是禍害。”


    兮兒沒有兄弟姐妹,又沒有絕對踏實可以信賴的人在身邊幫襯。


    蕭逸塵是這孩子的父親,他不能冒這個險,他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巴圖吧啦吧啦說了一籮筐,林婉兮明白巴圖的意思。


    可蕭逸塵是大俞皇帝和代國公主的私生子,人家恐怕看不上漠北。


    蕭逸塵若是真有那個想法,何不拿著大俞皇帝的密令,假戲真做,直接在西北起兵?


    幸虧巴圖還沒想對蕭逸塵動手,否則宋錄可能親自帶兵踏平漠北。


    蕭逸塵真實身份沒公開,林婉兮不便明說。


    “父王,逸塵不是那種人,人家可是剛剛救了你,沒有蕭逸塵,你這會都入土了。”


    “嘿,你這孩子,我這還沒怎麽著,你就護上了,我也是為你好啊。”


    巴圖不滿林婉兮向著蕭逸塵。


    隻以為林婉兮像他一樣,看中了一個人就一門心思紮進去,沒想過別的。


    到底是自己剛認迴來的女兒,他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看著女兒不痛快,他這個當父親的心裏也難受。


    緊接著話鋒一轉,“蕭逸塵要麽永遠留在漠北,要麽離開了就別迴來,這是本王最大限度。”


    林婉兮一聽不幹了,“你這個老頭能不能講點道理,蕭逸塵是我兒子的爹,你還不讓我兒子見爹了。”


    巴圖粗著嗓門,“有外公,有娘親就夠了,要什麽爹。”


    父女兩小吵一架,誰也不讓著誰,鬧了一個不歡而散。


    *


    耶律艾晴聽到宮女慧慧聽到的消息,眼神都亮了。


    “大王真的把林婉兮留下,讓蕭逸塵自己走?”


    慧慧定定點頭,“千真萬確,這還是奴婢花了兩吊銅錢,才打聽到的消息。”


    耶律艾晴本以為殺了季筱,至少能保住漠北公主身份,沒想到耶律巴圖那個老頭竟如此無情,將她貶為奴籍,打發她到浣衣局管幾個老宮女洗衣裳。


    她可是漠北公主,居然讓她做這種雜事,得想辦法早點逃出這個鬼地方。


    嗑完一半的瓜子扔迴碟子裏,拍了拍手上的灰,手掌沾了點水,捋了捋鬢邊淩亂的頭發。


    耶律巴圖不讓蕭逸塵留在漠北,而林婉兮如今貴為漠北王儲,不會離開漠北。


    他們兩個不就等於是玩完了。


    自打那日在安國公府見了蕭逸塵一麵,她便記住了他,隻可惜當時季筱不讓她碰蕭逸塵。


    說什麽蕭逸塵是林婉兮的夫君,前怕狼後怕虎的,最後不還是沒算計明白人家。


    季筱怕這怕那,她可不怕。


    有一點季筱說得對,喜歡的東西就要努力爭取。


    林婉兮搶她漠北公主的身份,她就接盤她的夫君。


    耶律艾晴掏出兩塊碎銀子塞進慧慧手裏。


    “幸苦了。”


    趁著蕭逸塵走前,好好琢磨琢磨搭上蕭逸塵這條線。


    *


    “那老頭就是不講道理,把我惹急了,他的這個破儲君的位置,誰愛幹誰幹,反正我不幹。”


    林婉兮在耶律巴圖那惹了一肚子氣,迴來對蕭逸塵抱怨。


    本以為還有緩和的餘地,這老頭可倒是好,她前腳剛走,後腳就派人找逸塵。


    說什麽漠北諸事繁忙,照顧不周,改日前去登門道謝……


    話裏話外攆蕭逸塵走。


    雖說初衷是為了漠北,為了保護她,可這卸磨殺驢的動機也忒明顯了。


    林婉兮沒敢當著蕭逸塵的麵說巴圖勸她去父留子的事,隻說是巴圖舍不得她自己一個人帶孩子。


    兩人並排走在小路上,蕭逸塵默默停了半晌,心裏多有不舍,卻也明白巴圖的意思。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他能理解。


    他扶著林婉兮,唇邊勾起淡淡笑意。


    “漠北王剛把你認迴去,也是為你好。”


    林婉兮偏頭看向蕭逸塵,“你能不能別這麽善解人意,你可以去找老頭鬧啊,撒潑打滾把我帶走,對付不講理的,你比他還不講理就對了。”


    蕭逸塵若是想,完全可以強行把林婉兮帶走。他遲疑半晌。


    “可漠北王是你父親。”


    兮兒從未感受過親情,不知如何處理和長輩之間的矛盾。


    他知道漠北王的顧慮,他跑到漠北王麵前指天發誓,他對兮兒絕無二心,想必這個時候的漠北王也不會相信。


    唯有循序漸進,日久見人心。


    “明日冊封王儲大典儀式後,我就迴上京。”


    “這麽快,不能多留幾日嗎?”林婉兮的心忽地沉重起來。


    “相信我,我很快會來找你的,我蕭逸塵見自己妻兒,沒人能攔得住。”蕭逸塵牽著林婉兮的手,定定道。


    林婉兮還是有些不舍,“那說好了。”


    話說多了,感覺自己都有點唧唧彎彎,她趕緊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


    “我們去那邊看看。”


    蕭逸塵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往迴帶。


    “往前不遠是牢房,別去了,還是迴去吧。”


    “哦,好。”


    林婉兮疑惑,之前被關押的人不是在大行會之後,都放出去了嗎,還有誰啊。


    不遠處牢房。


    那日半夏不管不顧帶人前去捉林婉兮和蕭逸塵的奸情,為避免走漏風聲,蕭逸塵把那些人都關了起來。


    大行會結束之後,季筱正法,耶律途泰被幽禁止。


    原本關在牢房裏的人的確是該放的放,該發賣的發賣,唯獨剩下一人。


    牢房最裏把頭的一間,牢房門虛掩著,粗重鎖鏈鬆鬆垮垮地搭在門上,成了擺設。


    門內一人,門外一人整日大眼瞪小眼,這樣的日子持續十多日。


    “喂,我好歹是雌雄雙盜的幹兒子,一枝梅的嫡傳弟子,區區一個牢房能關得住我?”


    王衝扯了扯門上鎖鏈,看著坐在外麵繡花的彩蝶嚷嚷。


    “這太侮辱人了吧?蕭逸塵什麽意思啊?”


    彩蝶手拿繡花針,“那你就走啊。”


    同樣一番話,王衝一天得重複幾遍,她也還是和原來一樣的迴答。


    她也不知道老大什麽意思,從王衝被關進這間牢房,便沒有上鎖,還讓她單獨看守王衝。


    王衝走了,她就會被青鸞衛除名,從那天她替王衝向老大求情,便想到了被青鸞衛除名,然後亡命天涯的結果。


    哪曾想王衝整日吵吵嚷嚷,那扇困住他的鐵門,一步都不曾邁出過。


    於是兩人一直僵持到現在。


    王衝手扒著鐵門,“讓蕭逸塵換別人來看押我,我在你手下逃走,像我欺負你似的。”


    彩蝶不緊不慢,“老大沒下換人的命令之前,隻能是我在這,你想走便走。”


    王衝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蕭逸塵到底想幹嘛?”


    “關押,不讓你亂走。”


    “他憑什麽關押我?”


    “那你走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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