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兮迴頭看向說話的神巫。


    神巫指了指她的腳下,一個黑乎乎雞蛋黃大小的黑球在地上。


    林婉兮剛要說那不是她的東西,彩蝶彎腰撿起,二話不說塞進她手裏。


    “多謝神官大人。”


    拉著林婉兮快步離開。


    靈帳內,假蘇曼徑直走到漠北王棺槨前,進了一炷香,站到一邊,上下打量耶律途泰身邊“女子”。


    一身粉藍色對襟圓領衣裙,身材欣長,和耶律途泰站在一起,來那個人個頭差不多。


    妝容畫得還可以,隻是這五官……


    的確如黑袍下屬所說,模樣有些一言難盡。


    耶律途泰一向風流,這次怎麽尋了一個這樣的?


    耶律途泰敷衍地對假蘇曼行了一個禮,“臣弟見過蘇曼大妃。”


    王衝到漠北的時間短,林婉兮沒和他說,但從耶律途泰和林婉兮談話隻言片語,也能猜到,她和耶律途泰在對付這個叫蘇曼大妃的人。


    老婆想對付的人,一定不是什麽好人,就是他的敵人,對付敵人不需要和顏悅色。


    王衝昂首挺胸站在耶律途泰身邊,任由蘇曼打量,連動都沒動。


    季筱也不在意耶律途泰的“愛妾”是否對她行禮。


    大家現在和撕破臉沒什麽區別,行不行禮又能怎麽樣呢,左右大行會之後,這女子是要跟隨耶律途泰見閻王的。


    季筱臉上揚起一抹譏諷笑意。


    “途泰換口味了,這個模樣雖一言難盡些,好歹是比之前那個胸大無腦的強,都帶來見大王了,怎麽?是打算立她為王妃?”


    耶律途泰不甘示弱,唇角勾起。


    “這個就不勞大妃操心了,等本王成親的時候,一定會給王兄……和大妃,單獨擺一桌酒宴。”


    言外之意假蘇曼沒多少日子了。


    季筱聽得懂耶律途泰的言外之意,反而笑得更燦爛幾分。


    “好啊,那我就等著你和醜妾的喜酒了。”


    左一句模樣一言難盡,又一句醜妾的,王衝聽著莫名不舒服,他是扮耶律途泰的小妾,穿著女裝。


    也不至於醜吧。


    王衝忍無可忍還嘴,“那也比你這個老妖婆強。”


    說完也不管耶律途泰,扭頭朝賬外走去,臨走還推了一把季筱。


    “讓開,一點眼力見沒有!”


    靈帳內的人不少,都是給漠北王守靈的王室宗親,或者是朝中大臣。


    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蘇曼是漠北王唯一妻子,是漠北最尊貴的女人。


    哪有人敢和蘇曼大妃動手,小王爺的這位愛妾教養當真是差到姥姥家了。


    難怪小王爺一直不讓這位神秘愛妾露麵,模樣差,脾氣更差,放誰身上,找一個這樣的愛妾,都不願意帶出門。


    靈帳外一嬌俏身影閃過。


    ……


    半夏坐在銅鏡前,用熟雞蛋敷眼眶上的一大片青紫,還是前幾日去香山別苑彩蝶那個死丫頭打的。


    丫鬟換下一個雞蛋,手指不小心碰了一下青紫的地方。


    “嘶!”


    半夏吃痛,抬手一巴掌打在丫鬟臉上。


    “和那個死丫頭一樣,沒輕沒重的。”


    丫鬟嚇得連忙跪地磕頭。


    “小主饒命,小主饒命!”


    門口小跑進來一小名叫小翠的丫鬟,彎腰湊到半夏耳邊,耳語幾句。


    半夏聽後,瞬間眉目舒展。


    “你真看清了?”


    小翠丫鬟點點頭。


    半夏嬌羞地捋了捋頭發。


    “原來長成那個鬼樣子。”小王爺向來喜歡向她這樣小鳥依人的,量那女子也承寵不了多久。


    小翠丫鬟勤快地半蹲下身,揉捏半夏大腿。


    “小主盡管放心,香山別苑的那個小浪蹄子和您差著十萬八千裏呢,就連大妃都說那小浪蹄子模樣一言難盡,用不了多長時間,小王爺就會厭棄了。”


    提起耶律途泰,半夏幽怨歎了一口氣。


    “厭棄她了又怎麽樣,小王爺都好幾日沒來我這了。”


    小翠丫鬟抬頭看著半夏,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透著幾分靈氣。


    “小王爺不來,您可以去找小王爺啊,小王爺不是隔三差五去香山別苑,其實小主完全可以和那位假意處好關係。”


    “小王爺厭棄了那位,自然就想起您了。”


    半夏若有所思,“你說的對。”


    *


    “你說,我有那麽難看嗎?”


    王衝在靈帳受了假蘇曼的嘲諷,迴來就喋喋不休地和林婉兮告狀。


    “半瓢李二小他們都說我一表人才,怎麽到那個老妖婆嘴裏就成一言難盡了?”


    王衝還穿著那身粉藍色衣裙,配上跳腳生氣的表情,怎麽看都透著幾分滑稽。


    在林婉兮印象中,王衝說話辦事小大人是的,又有點大男子主義。


    能如此這般,大概是真的氣到他了。


    人家好歹是為了她才扮耶律途泰的小妾,本不應該笑的。


    可眼下的王衝莫名的有點搞笑,林婉兮不厚道地憋笑,點點頭。


    彩蝶端來一盞茶水,放到林婉兮麵前。


    “某些人啊,還是拿鏡子多照照自己,自己長什麽樣,自己不清楚?要不是我精心裝扮一下,就這幅尊榮都沒法出門。”


    王衝聽後更生氣了,向林婉兮控訴。


    “你還管不管?”


    幾人說說笑笑,門房的人隔著屏風稟告。


    “婉姑娘,半夏小主求見。”


    三人均是一愣,前夕日子半夏來尋麻煩,被彩蝶打了一頓,還登門來幹嘛?


    王衝不知道半夏是誰,彩蝶言簡意賅解釋前因後果。


    王衝了然,“那她來幹什麽,直接攆出去就是。”


    “不可。”


    林婉兮急道,“耶律途泰剛剛帶你去漠北王靈柩前進香,在眾人麵前表明你身份,迴頭又遮遮掩掩不見人,恐遭人生疑。”


    “去見見。”


    林婉兮以紗遮麵,和彩蝶站到一邊。


    半夏經由門子引了進來。


    雖早有心理準備,是為了見耶律途泰而來,但從香山別苑門口到正房沿途這段路,所見奢華程度,還是不免心生妒意。


    王衝背對門口,坐在凳子裏,抿了一口茶,聽到門口腳步聲。


    “人見到了,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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