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款售價四五萬人民幣的名包,就這樣被龍澤棄如敝履的踩在了腳下,而且狠狠的碾壓。他碾壓的是包包,挽迴是母親的麵子和尊嚴!


    售貨員小姐嚇的瞪圓了冰藍色的眼睛,雙手捂著撐大的嘴巴,整個人都傻了,英文說的斷斷續續,「先生,你……你什麽意思?你弄壞我們的包,要照價賠償的……」


    售貨員聲音越說越小,看龍澤怒氣蹭地上來,漆黑的眼睛比墨水染了還要黝黑,尤其是他看她的時候,淩厲的刀片鋒芒,簡直能將人當場槍斃。


    「賠償?嗬嗬!」龍澤沉了沉黑眸,腦海中瞬間想到了大哥。


    當年因為大嫂在中心醫院被人陷害,最後發生意外,導致兩人「生死」隔絕,他一怒之下毀掉了中心醫院,驅散了所有人,並且重建了華夏醫院,以一首詩詞紀念心中的愛人。


    如果今時今日,被羞辱的人是大嫂,而出麵的人是大哥,他會怎麽做呢?


    他大概會直接買下這個旗艦店給大嫂當包包收納間吧?那樣才能狠狠的打他們一巴掌,給自己的愛人出氣。


    龍澤的左手提著購物袋,裏麵是貉子大領妮外套,右手的五根手指,一根一根的捲起來,幾乎可以聽到骨節哢嚓哢嚓的聲音。


    毫無疑問,他不是大哥,他做不到。


    「小澤,你別這樣,這個包很貴。」


    曹婉清像個無助的小婦人那般,跟在龍澤的身後,需要他的陪伴和庇護,受傷的樣子很是惹人同情和憐惜。


    她越是這麽說,龍澤越是覺得自己身為兒子實在欠揍,他真是窩囊廢,連自己的母親都保護不了!


    「媽,你別管,我要讓她們看清楚,記住他們今天做的,說的,多愚蠢!」龍澤用中文說完,昂起下巴操著嫻熟的純正英文道,「很貴是嗎?把這些都給我包起來!我特麽的拿迴家擦鞋!」


    售貨員小姐嘴巴張的比剛才還大,早聽說中國土豪人傻錢多,沒想到是真的啊!


    「好的先生,我馬上給你包起來!」


    「先生請稍等!」


    四五個售貨員齊下手,先把門麵上的幾個最貴的包給好好包起來,又一個一個的整理玻璃櫃檯上的普通款。


    龍澤哼了哼,「狗眼看人低,以後再見到她,都給我瞪大眼睛,再讓我知道類似的情況,我絕對不會給你們二次機會!」


    有人花錢買包,她們可以愉快的拿提成,當然把他當做大爺看待,都積極地奉承起來,「請放心吧先生,我們再也不會了,夫人的氣質這麽好,是我們有眼無珠!」


    曹婉清挽住兒子的手臂,柔聲道,「小澤,你……你太衝動了,這些包都很貴,要花多少錢啊?」


    又是錢!又是錢!


    龍澤還沒消下去的氣又上來了,「媽,你是……」龍家的夫人幾個字,他說不出口,舌尖一顫,「你是我的母親!這些包壓根就配上你!你以後喜歡什麽,看上什麽,全部買下來,以前想要的,現在我全部買給你!」


    曹婉清比袁淑芬年輕了幾歲,剛跟龍庭的時候才二十,如今才四十出頭而已,但疏於打扮,穿的樸素,看起來比袁淑芬年齡還大,龍澤對此很心酸。


    以前他沒能侍奉左右,以後不會了,他會好好的將母親奉為至寶,全心守護。「小澤,我真的很開心,真的很幸福!我以為我一輩子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你不知道我以前多羨慕你大哥的母親,我在電視上看到過她,這麽多年了還是那麽年輕,真讓人羨慕……」她說著有些自嘲的看鏡子,裏麵的自己,麵容憔悴,臉上無光。


    龍澤的心被針紮了一下,刺疼。


    同樣是龍庭的女人,天差地別,而處於塵埃中的是他的親媽,這種滋味如何平復?


    「好了,不提這個了,我們再去看看別的,媽喜歡什麽首飾?買幾個鐲子吧?項鍊呢?」


    曹婉清心疼道,「還是不買了吧?」


    「不行!必須買!」


    龍澤丟下一張卡,刷掉一個巨大的數字,「把這些包送到這個地址。」


    帥氣的刷卡,走人,如此姿態,當然令人艷羨仰慕,不少年輕女孩對龍澤仰慕渴求,眼巴巴的看著捨不得移動。


    曹婉清無聲的笑一笑,精光從眼底擦過,如流星瞬息不見,任何人都沒察覺到。


    一天逛下來,龍澤給曹婉清買了幾個大衣櫃的衣服,包包更是多的儲物櫃放不下,鞋架也塞滿了,首飾盒隻能堆放在梳妝檯上。


    東西多了,本來還算寬敞的房子便顯得小了。


    「小澤,這麽多東西,咱們家放不下啊,要不我明天退了吧?放在客廳走路都不方便了,鞋子兩三雙夠穿就好。」曹婉清很識大體的跟兒子解釋。


    龍澤坐在客廳沙發上,重眉緊鎖,龍家是一套古堡別墅,每個人都有很大的衣帽架,光是他的衣帽間比這個三居室還大。


    他的母親,住的委屈了。


    沉思之後,龍澤道,「不行,明天我去一趟房產中介,咱們買一個大房子。」


    「不用了吧!我一個人哪兒住得了,這裏足夠了。」曹婉清忙拒絕。


    「我和你一起住,這裏太小了。」


    比龍家任何人在京都的任何房產都小,每每想到,他都心寒。


    曹婉清不再反駁,轉身去了廚房,雙手放在水龍頭下沖刷,玻璃上倒影出淺淺的麵部,她對著鏡子笑起來。


    欲望這東西,是一點點餵起來的,一開始隻需要三餐溫飽,有了白菜就想吃肉,吃了肉便不再吃白菜了,後來,肉吃膩了,就想吃海參鮑魚,想吃花樣百出的料理。


    有些事,迴不了頭,隻能往上走。


    在龍家那樣的世家長大的孩子,身上早已烙下了不可磨滅的豪門闊少的習氣,改不掉的。


    ——


    三天後。


    洛寒和龍梟在袁淑芬的病房陪伴她。


    龍梟手中拿著一把剪刀,剃髮的剃刀,理髮店專用的圍裙,旁邊放著一盆幹淨的溫水。


    袁淑芬坐在椅子上,化療之後,她的精神狀態並不是很好,但是兒子和兒媳在,她很開心,一直在笑著。


    「這一刀下去,我的頭髮就都沒有了。」她順了順自己的發梢,一抹就掉了好幾根長發,纏在她手指上。


    洛寒扶著她肩膀,寬慰道,「頭髮沒有了,以後還會長出來的,而且新的頭髮會比現在更好,再說了,媽這麽漂亮有氣質,以後每天換一個髮型,多新鮮好玩兒?」


    每天一個假髮,哪裏比得上自己的真發呢?袁淑芬按著洛寒的手,拍了拍,「剪了吧,反正留不住了。」


    龍梟遲遲沒有下手,放下剪刀,轉身拿起了手機,調到相機功能,「媽先拍幾張照片吧。」


    「對啊,我都忘了,媽,咱們拍個照片留念,您先自己拍,一會兒咱們合影。」洛寒孩子似的哄她,還賣萌道,「調到美顏功能,拍出來美美的!」


    袁淑芬溫柔的笑出了輕輕的聲音,蒼白的唇沒有血色,「還是真實一點吧。以後我真不在了,你們看到的是真實的我。」


    洛寒心緊繃住,龍梟也眼神一黯。


    「媽天生麗質,不需要美顏!不過呢,再塗一點點口紅,更完美!」洛寒打開包包,掏出深橘色的口紅,一點點的順著她的唇形幫她上妝。


    口紅最能提亮膚色,嘴巴的蒼白被掩蓋,一張臉都精神多了。


    龍梟心裏默默感謝了一番洛寒,感動她的心細如絲,她的體貼入微。


    袁淑芬拍了幾張自己的照片,隨便一個動作,一個表情,都是風華無雙的韻味,好像從唐朝的畫作裏走出來的仕女般。


    至於合影的部分,袁淑芬擺手拒絕,「合影不拍了,忌諱,一拍合影就容易出事——梟兒,你幫我剪頭髮吧。」


    龍梟特意跟髮型師學習了剪髮技術,練了幾次成了半個專家,「媽不必擔心,就算你沒有頭髮,也最漂亮。」


    袁淑芬對著鏡子癡癡的看,「梟兒以前最不喜歡誇人,現在倒是學會哄我了。」


    龍梟一縷一縷的將她的長髮先剪短,將長發交給洛寒,洛寒把髮絲放整齊,碼放在潔白的絲綢帕子裏。


    「等媽病好了,我們一家人去春遊,現在是秋季,過幾個月就是冬天,冬天了我們看雪景,等明年春天,咱們去稻城看油菜花,給媽在那裏拍一套寫真,我保證會風靡全球!」洛寒看著她的落髮,一片頭皮白花花的露出來,忍了忍,依然紅了眼眶。


    「好,等寶寶出生了,咱們就帶上寶寶一起去英國,去劍橋大學,讓你們看看我和你們的爸爸最初相愛的地方。」袁淑芬又一次被甜美的戀情牽絆住了迴憶,且迴憶起來,便是一臉的幸福。


    洛寒和龍梟極力贊同,「一定的,爸媽的初戀聖地,我們也要去遊玩。」


    說著笑著,袁淑芬的長髮已經徹底剪掉,一顆圓圓的頭,突兀的那樣令人心疼。


    沒有了一根頭髮,露出了額頭和皺紋,每一個細節都無形中被放大了,頭髮可以遮掩臉型、額頭等方麵的缺陷,一旦失去,便暴露無遺。


    但袁淑芬的臉型很標準,橢圓的臉型,線條圓潤。


    洛寒背過身擦了擦眼睛,沒讓淚出來,「媽,今天我們用什麽髮型呢?沙宣?長發?要齊發還是捲髮呢?」


    龍梟看著手帕裏包著的黑髮,厚重的眼皮沉下來,壓住了眼瞼,許久才張開眼。


    袁淑芬選了選,看到一個中規中矩的長髮,「這個吧。」


    「好的!我幫您戴上。」


    洛寒記得,她和慕紹恩的合影裏麵,就是同樣的髮型。


    在袁淑芬的心裏,愛情竟然是那樣的刻骨難忘。


    歲月穿流而過,時光刻在臉上,荏苒年華都奔騰東去,而鐫刻在掌心脈絡的摯愛,卻可以經久不息、長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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