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華燈初上,京都被燈光染成了奢華富麗的顏色,無數個夜晚,無數個華彩照人的場景,今晚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龍梟扶著方向盤,驅車迴家,路上接到了龍澤的電話。


    現在兩人的關係有點說不出的尷尬,一麵,他心疼龍澤的無辜,一麵,他站在不進則退的關口。


    不管怎麽做,對他都難免會有一傷。


    龍梟戴上藍牙耳機,接聽了電話,「小澤。」


    「大哥!你在哪兒?你就在京都對不對?你在京都嗎?」龍澤的聲音難以遏製噴湧的興奮,一個多月啊,他終於和大哥取得聯繫了。


    「對,我在京都,剛和爸聊完,準備迴家。」


    龍梟雙眸凝望前方,前麵的尾燈閃爍紅色的光芒。


    「你答應了嗎?明天你一定會來公司吧?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迴來,mbk是你的,以前是你的,現在是,以後也是!大哥,你肯迴來真的太好了!」


    那邊的龍澤,興奮的好像多年前那個小男孩一樣,每次看到他做成什麽事,都會誇張的稱讚膜拜,把他當成自己的人生偶像。


    龍梟修長的手指加大了幾分力道,骨節突出手背的皮膚,有點發白。


    「小澤,你真的這麽想?」


    他迴來,便意味著小澤要離開總裁的位置,他真的一點也不介意?


    「當然是這樣,大哥,你是我的這輩子最最仰慕的人,我永遠也不會跟你爭奪,任何東西都不會跟著爭奪,你放心吧大哥。」


    龍梟的薄唇輕輕的一顫,和龍庭明爭暗鬥時,他的滔滔不絕和沉穩心機,在龍澤麵前竟然一點也使不上,或者是,他不捨得。


    曾經他誤會過龍澤迴國是為了搶奪公司的繼承權,現在想想,自己那個念頭多齷齪。


    「小澤,大哥謝謝你。」沒有太多的情緒渲染,沒有太多言辭陳述,他說了一句謝謝,誠心實意,發自肺腑。


    龍澤憨憨的傻笑了,「大哥,我應該謝謝你,你肯迴來我真的很高興,大哥,明天我在mbk等你!明天咱們不見不散!」


    那端,依然是孩子氣一般的笑聲,滿含期待,好像明天自己不是要交出手中的權力,而是要收穫一份從天而降的大禮。


    龍梟摘下耳機,單手捏了捏鼻樑骨,他要做的事,或許會傷害到他,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小澤,如果我讓你受傷,你會不會原諒我?


    龍澤掛完電話,給林熙雯發了一條簡訊,簡訊的內容很短,他太興奮,興奮地不知道怎麽組織語言。


    「土包子,你是對的。」


    ——


    龍梟將車開進別墅,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別墅大廳燈火通明,施華洛大吊熠熠閃耀,龍梟邊走邊扯鬆了領帶,深深地換了幾口氣。


    洛寒看到他迴來,起身出門迎接,「怎麽這麽晚?」


    她剛問完,龍梟頎長的身影突然溫柔又依賴般抱住了她,他的樣子看起來很疲憊。


    洛寒怔怔的任由他抱著,低低的聲音柔和的問道,「怎麽了?很累嗎?」


    龍梟闔上眼眸,大手撫順她的長髮,從頭頂往下順,順到發梢,「我去見爸了。」


    洛寒大概知道什麽情況了,心有點痛,雙臂把他抱緊,「你是不是在想小澤?你迴mbk,他就要離開現在的位置,你不想傷害他,是嗎?」


    龍梟後背繃了一下,旋即整個人又在她的懷中放鬆,「你真的很聰明,洛洛。」


    「你不用這麽想,而且小澤似乎並不想留在mbk,你別難過。」


    龍梟依然閉著眼睛,厚重的心事將他壓的有點透不過氣,他想的何止是這麽簡單?


    他迴到mbk……用意何止幫它重振雄風?


    不是!


    「沒事了,明天我去公司,可能會忙一整天,對了,華夏醫院的項目已經重新啟動了。」


    他鬆開她的肩膀,看著她就像看到了冬日的一把火焰,火光明亮又溫暖。


    洛寒點頭,「我知道的,你一出現所有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了。至於小澤,你可以培養他,如果他真的有意向管理公司,我可以把楚氏交給他。」


    龍梟突然笑了,好看性感的唇笑的弧線勾人,「你讓他離開mbk去楚氏?傻瓜,mbk什麽地位?在mbk高層隨便找個職位,比掌管整個楚氏更痛快。」


    「你看不起楚氏?你居然敢看不起它?」洛寒柳眉扯平,佯裝憤怒。


    「當然不是,楚氏一朝一日會變成比mbk更大的企業,隻是還不到時候。」他撫了撫她的臉頰,笑道,「我餓了,可以吃飯嗎?」


    「說句好聽的哄我一下。」


    「不哄你不給吃飯嗎?」他扯開領帶,掛在玄關的衣帽架上,踢掉了皮鞋。


    洛寒附身把拖鞋給他擺好,「對,不給吃飯。」


    他大手搭在她肩上,附身看著她,壞壞的笑,「不吃飯了,吃你。」


    「你……吃飯!」


    ——


    翌日,陽光明媚,晴空萬裏。


    mbk大廈前,昨晚就蹲守的股民一大早就舉著牌子大聲吆喝,最後一天了,股民們耐心已經達到了極限,他們唿聲也越發強烈。


    京都各大電視台、視頻網站、雜誌的記者大清早就在外麵圍了一團,mbk歷史性的一幕,他們當然不會錯過。


    龍澤這這一夜終於睡著了,可是他還沒睡醒就被一通電話打斷了美夢,抓起電話火大的吼過去,「特麽的誰!」


    那邊是季東明的聲音,被龍澤吼了一嗓子,季東明都愣了,「二少爺,公司門口情況有點糟糕,你能不能早點過來?」


    龍澤從被窩裏坐起來,揉搓兩下頭髮,「最後一天也不讓安生,不用管他們,大哥今天就到了,讓他們鬧吧,鬧吧!」


    「好,就按二少爺的意思。」


    季東明得到了龍澤的指示,沖mbk的安保人員點點頭,「不用管他們,讓他們繼續鬧。」


    默許的結果就是,從五點到七點半,mbk的大廣場已經被股民密密實實的占滿,場麵比升國旗儀式還壯觀,數千名股民手中舉著橫幅、大旗、螢光燈,上麵用紅色的油漆、顏料寫著「mbk滾出京都!」、「打擊mbk!」等字樣,聲勢之大在整個京都的企業歷史上前所未有。


    季東明站在旋轉大門後麵,看了一眼腕錶,八點了。


    八點整,季東明給龍梟撥了一通電話,「老闆,場麵有點失控,隨時會引發暴動,您要怎麽安排?」


    龍梟坐在陽台喝茶,瞄了一眼落地大擺鍾,「我先送洛洛上班,讓他們等著。」


    「是。」


    可是老闆,送老婆上班真的那麽重要嗎?非要今天送嗎?今天什麽日子您可知道啊?


    八點半,龍庭接到電話,mbk已經被記者和股民圍的水泄不通,現場討伐的勢頭很猛,不少人開始砸公司的大門。


    「龍梟呢!讓他滾出來!」


    「大少爺不接電話……」那邊的人怯怯的迴了一句。


    龍庭血壓蹭地頂到了腦門,「混帳!」


    「爸,大哥說過會出席,一定會去的。」龍澤打好領帶,陪著小心說了句。


    袁淑芬不動聲色的看著兩人,不說話,手指嫻熟的幫龍庭打好領帶,順了順。


    龍庭用力一掙,閃開了袁淑芬的手,「他想造反!」


    這邊罵完,龍庭撥通了龍梟的電話,一邊聽彩鈴一邊大步往外走,「混帳東西這麽大的日子居然遲到!」


    龍澤沖袁淑芬恭敬的點了點頭,退出了別墅大門。


    電話接通,龍庭的車已經啟動,「龍梟,你玩兒什麽把戲!你的要求我已經全部滿足了,你還想幹什麽!」


    龍梟看一眼時間,「距離正常上班還有二十分鍾,爸急什麽呢?」


    「你個混帳,現在公司什麽情況你不知道?!你是怕了?處理不了?」


    龍梟車頭一轉,保持不急不躁的速度離開醫院去公司,「難道爸能處理?要不,你去?」


    「你!我不管你想耍什麽花樣,九點鍾?如果看不到你,我讓你滾出龍家!」


    電話被龍庭被龍庭掛斷了。


    終於啊,人在憤怒的時候會忍不住把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說出來,隱藏的再好也會暴露。


    他早就想把他趕出龍家了,真諷刺!


    ——


    「騙子!mbk就是騙子,龍梟呢!?為什麽到現在都沒看到?」


    「mbk無恥之徒!竟然欺騙我們!給我砸!砸了他們的招牌!」


    「砸了mbk!」


    憤怒的股民一擁而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擁擠在mbk正大廳,來上班的職員根本沒辦法進門,一時間,穿著製服的白領、金領,mbk的高層管理者,全部被股民圍困在了中間。


    股民揮舞手中的旗幟,嗷嗷亂叫,更有說話難聽的人已經破口大罵。


    「mbk必倒!」


    「mbk滾出市場!」


    龍庭和龍澤的車前後到達公司大門外,遠遠的看到前麵的廝殺怒吼,司機將車停了下來。


    「董事長,恐怕不能再往前走了,這些人現在已經被失去了理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龍庭胸腔憋著一股怒氣,他還沒這麽狼狽過,從來沒有過,「幾點了!」


    「八點五十五分,正常上班還有五分鍾。」


    五分鍾……龍梟不會突然變卦吧?


    突然的,龍庭心裏很不安,強烈的不安攫取了他的神經,他猛然間意識到,他竟然依賴他的救贖。


    他竟然在擔心他會臨時退出。


    他的命脈,好像被他抓在手裏了,他故意的!


    利用最後五分鍾讓他明白,自己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沒有資格跟他談條件……怎麽會發展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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