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國那邊的人來了,而且是醫院來的後續部隊,一看到昔日的同事,外派的醫護人員蜂擁上去緊緊熊抱親人。


    而楚洛寒的視線卻正正的看到了身穿白大褂,撐著一柄黑色雨傘在往這邊走來的高穎姿。


    高穎姿,莫如菲的表姐,那麽就是名震一方的高家千金小姐了,她居然會屈尊來這裏,嗬!


    當然,如今楚洛寒看到她,可不止是感慨身份這麽簡單,她偽造體檢報告,偽造化驗單,這筆帳,她會跟她好好的算。


    「高副主任,他鄉遇故知,真是難得,可喜,可賀!」楚洛寒拿起一把雨傘,往前走了幾步,主動跟自己的頂頭上司打招唿。


    旁人看來,兩人關係甚好,相處合宜。


    高穎姿紅唇不見笑意,黑色雨傘下幹淨的白大褂、精緻的妝容和楚洛寒一身的泥水對比鮮明。


    「楚醫生?你怎麽會在這裏?我記得這次的外派名單裏麵並沒有你。」高穎姿無知無辜的微微一笑,眼角勾起的弧度越發嫵媚動人。


    真是不巧,她現在不想跟她打口水仗。


    「哦?高副主任的眼神可真不好,哦,不光眼神不好,高副主任恐怕在看診斷書的時候也頻頻出錯吧?比如看錯體檢報告上的數據,把沒病的人診斷出病入膏肓的不治之症。」


    高穎姿故作不懂,「楚醫生,注意你說話的態度,不要含血噴人。」


    「我的血,噴在你身上,是挺嚴重的,我可是愛滋病人。」她聲音微微帶刺,朝前欠了欠上半身,後半句,幾乎貼在了她的耳邊,說的分外隱晦分外諷刺。


    高穎姿森森的眼眸眯了眯,咬緊了牙齒冷哼,「楚洛寒,你發什麽神經!」


    楚洛寒正了正身板,高挑的身影筆挺纖長,就算被大雨淋濕了衣服,依然保持著慣常的自信和高傲,「高穎姿,咱們的事,我會慢慢算,是不是發神經你很快就能知道。這幾天你最好老老實實的治病救人,好好贖罪,還有,我提醒你一句,我的愛滋病已經晚期了,你跟一個晚期的病人,玩兒的起嗎?」


    說完,楚洛寒轉身走迴病房,繼續忙碌。


    「楚醫生,您先換身衣服,聽說後麵還有中國的飛機過來呢,不過似乎不是軍用飛機,而是私人飛機。」


    楚洛寒正在給病人測心率,沒在意,「做好自己的事,別說是私人飛機,就算是航空母艦過來,咱們的職責還是救人。」


    確定病人脫離了危險,楚洛寒放下聽診器,一迴頭看到高穎姿和唐靳言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麽。


    高穎姿始終帶著微笑,唐靳言幾乎全程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楚洛寒沒放在心上,卷好了聽診器放在幹燥的地方,端起水杯準備喝口水潤潤嗓子。


    此時,漆黑的夜幕中,飛機依然在前行。


    「老闆,受到天氣影響,飛機無法全速前進,不過咱們最多還有一個小時就可以抵達目的地。」


    龍梟淡淡的嗯了一聲,垂目掃了一眼無名指上的婚戒。


    全球至此一款,南非鑽石完美切割,當年的婚禮雖然三分真七分假,但在婚戒的選擇上,他並未含糊。


    和楚洛寒手上的戒指,合稱「比翼雙飛」。


    這枚婚戒,他三年沒有戴過,今時今日,他特意戴在手上,是給她看,也是提醒他自己。


    唐靳言腳步放慢,花了很大的勇氣才走到楚洛寒身後,唿吸輕輕的一沉,他看著她的側影,溫潤好聽的笑喊,「洛寒。」


    楚洛寒放下水杯,將口中的水咽下去,「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這人,表情不大對勁。


    唐靳言拿了條毛巾,「擦擦頭髮,頭髮濕著對頭不好。」


    她大大咧咧笑了笑,忙的都有點傻了,「好,謝謝。」


    簡單粗暴的擦了擦頭髮,然後甩了好幾下腦袋,她將毛巾搭在架子上,發現唐靳言居然還在,「到底怎麽了?你別這麽看著我,說話。」


    遲疑一下,「能不能跟我出來一下?」


    「就這事?值得你糾結成這樣嗎?好,去哪兒?」


    一人拿了一把傘,兩人忙裏偷了幾分鍾的閑,走到一個儲存食物的倉庫,條件太有限,想換個好的環境也辦不到。


    「洛寒,說實話,看到你沒有被病毒感染,我的心情很複雜,我很開心你沒事,還有時間享受生命,我也很不安,知道你肯定會迴到他身邊。」


    他足夠坦誠,她也能接受,心中有些歉疚,可她也無奈,「沒你說的那麽簡單,我和他,隔著三座大山呢。」


    她眉眼飄過深沉,不是活下來就可以的,她清楚的很。


    唐靳言手掌頓了頓,終於搭上了的肩膀,「如果真的很愛他,那就好好的愛,看的出來,他對你也很關心。」


    楚洛寒看麵相一樣把他五官都看了個遍,「唐靳言,你今天是怎麽了?和高副主任說了幾句話,被刺激了?」


    可不是被刺激了嗎?


    深吸幾口氣,他把手收迴來,肩膀隨著嘆氣生上下一聳,「他來了,剛才他們說的私人飛機,是龍梟的,他就在飛機上,很快他就會到達這裏。」


    「你說龍梟要來這裏!?龍梟,他會過來!」楚洛寒身上披的外套被她一抖給抖掉了,兩隻手撅住唐靳言的手臂,撐圓的眼睛熠熠生輝!


    果真,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


    「嗯,他來了,開心嗎?」


    開心嗎?當然開心!


    「這個笨蛋,他現在的身體怎麽可能撐得住二三十個小時的長途飛行?他是不是瘋了!這個笨蛋,他一定是瘋了!」


    唐靳言:「……」


    「他到哪兒了?飛機停在什麽地方?」


    唐靳言:「……」


    他被她反覆無常的情緒搞糊塗了,這是開心呢,開心呢,還是開心呢?


    她是真的很開心,開心的責備,開心的小脾氣。


    她開心,他也就滿足了。


    「大概還有半個小時,私人飛機可以選擇航線,他是抄近道來的,十幾個小時就到了,飛機會停在山崖那邊的停機坪上。」


    山崖還有停機坪?


    看出她的疑惑,他解釋道,「是特意修的停機坪,以前就有。」


    楚洛寒咬咬唇,「唐靳言,這輩子,我欠了你太多,下輩子讓我補償你吧?」


    他笑而不答,「他快來了,你不去?再不去,我就不放你走了。」


    她剪瞳盪起星光點點,「大恩不言謝,唐靳言,你一定會幸福!比我幸福!」


    她抓起雨傘就往他指的方向去,一路上腳步隨著輕飄飄的心房在飛舞,恨不得一步就可以跨越到他身邊!


    龍梟,你聽著,我沒有病,我們可以在一起!我們好好的在一起吧!


    我不怕你父親,我什麽都不怕!


    她迎著大雨爬上石梯,終於站在了高高的停機坪上。


    仰頭望浩浩大雨,擋不住她心裏萬米晴空,她像一個坐在閨房等待著新郎過來迎娶的準新娘,身披霞光,頭戴王冠。


    盡管她現在衣服濕透,狼狽不堪。


    可等了足足二十分鍾,還是沒有飛機的影子,不是半小時嗎?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


    「楚醫生,楚醫生!不好了!」


    她正納悶,金小燕驚慌失措的跑過來,氣喘籲籲的喊住了她。


    「什麽事?病人怎麽了?」


    金小燕捂著胸口喘氣,「不是,不是病人,是……剛才得到消息,龍先生的私人飛機在雨中強行飛行,墜毀了!剛才得到的消息!你快迴去吧!」


    什麽……


    雨傘從手中滑落,女人的雙腳往後退了一大步,不可能!她不相信!


    「你別想騙我!他怎麽可能墜機!他是龍梟!你滾,你給我滾!」


    不要再騙她!她不想再聽到任何謊言!任何噩耗!


    金小燕上前拉住她的手,腳步跟著她往前走,令她下意識的往後退,「楚醫生,是真的,搜救已經開始了,咱們醫院好幾個人被派去搶救,你別怕,別擔心,也許龍先生福大命大沒事呢,楚醫生,楚醫生……」


    楚洛寒反手抓住她的衣領,「你特麽胡說什麽!你滾!給我滾遠點!」


    金小燕眼角的餘光看著後麵的山崖,循循善誘道,「楚醫生,據說,龍先生的飛機就是在這附近墜落的,大概就在這附近,也許……也許就是這個山穀!」


    山穀!楚洛寒轉身,這一看,唿吸都暫停了!


    她什麽時候退到了山穀邊緣!往前半步就是萬丈深淵!


    「金護士,你這是幹什麽!」楚洛寒拽住她的手腕厲聲嗬斥!


    金小燕微微一笑,手指掰開她的手,一根一根,「楚醫生,你的丈夫墜機,生死不明,你不應該現在去看看嗎?」


    楚洛寒恍然驚醒,金小燕絕對不是在傳達消息的,她另有目的!


    「放手!金小燕你給我放開!」


    「放手?恐怕來不及了,楚醫生,有人看不過你,想讓你死,你猜,會是誰?」


    楚洛寒如遭雷擊,是誰!高穎姿?


    「嘭!」楚洛寒一巴掌推開金小燕往前邁了一大步,身後的懸崖,一掉下去她真就沒命了!


    金小燕從地上爬起來,將雨傘合上,尖利的一端對準了楚洛寒的胸口用力紮下去!


    「啊!」


    腹部刺痛,楚洛寒腳步再次趔趄,被逼到了山崖邊緣!手抓住雨傘往前一拽!


    金小燕力氣不如她,直接被她帶趴在地上!


    「楚洛寒,你根本就不配活著!你不配龍梟,也不配副院長!你就是個沒人要的婊子!」


    你特麽居然還敢罵人!


    楚洛寒上前一腳,竟被金小燕死死抱住了一條腿,身體失衡,重重跌在地上!


    「楚洛寒,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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