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長!不好了!不好了!孕婦大出血,快不行了!」


    「什麽!快帶我去!」


    孕婦大出血?!難道是剛才大家在慶祝生產了一個大胖小子的孕婦?


    楚洛寒聽到有人在外麵嘶喊,推開門跟著唐靳言往病人家裏去,這邊的醫療條件很簡單,如果不是從中國帶來了必要的儀器,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孕婦大出血,若沒有他們在場幫忙,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唐靳言附身進入病人的家門,房間很低矮,足見這戶人家的生活現狀。


    孕婦躺在木板床上,猩紅血液決堤的紅潮一般染紅了整張床!孕婦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床單血液徹底的浸染,地麵上濺落的血液更是觸目驚心!


    狹小的房間充斥著濃的刺鼻的血腥味,混合著一股濁氣,幾乎讓人昏厥。


    病人患有前天性心髒病,生孩子本身就很危險,但是當地人對此並沒有清楚的認識,坦白說,病人能撐到生產的這天已經是奇蹟。


    孩子剛剛出世,孕婦生產後邊陷入了昏迷,到現在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孩子。


    「吸氣!唿吸!別忘記唿吸!」


    「止血鉗!快給她止血!」


    「病人心髒供血不足,血液無法循環,而且病人體力消耗過大,剛才我們嚐試止血,但是失敗了。」


    「我來!」


    伸手拍了拍病人的臉,唐靳言叮囑,「不能睡,想想你剛出生的孩子,他需要媽媽,聽到了嗎?」


    唐靳言當地語言說的很利落,大學時代曾經在非洲做過義務診療,與當地人溝通幾乎零障礙。


    病人勉強的點了點下巴,雙手揪著汗濕的床單,眼淚簌簌往下落。


    產婦黝黑的臉上生命氣息越來越弱,嚴重失血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好像垂垂將死。


    「病人失血過多,需要馬上輸血,撐不過去。」唐靳言當機立斷,但是給出的結果叫所有醫生都沉默了。


    「副院長,病人是b+血型,這種熊貓血型根本沒有可以匹配的血源,就是這樣才緊急啊!」


    b+血型?!就是b型血的rh陰性血!


    醫生的話剛剛出口,唐靳言的動作突然戛然而止,手直接垂了下來,與他相對應的,楚洛寒猛的靠近了門框,渾身幾乎無法動彈!


    她就是這種熊貓血型。


    這麽說,隻有她的血可以救這個人的性命?!


    怎麽會這樣?!


    唐靳言也想到了,那天他看楚洛寒體檢報告的時候,上麵寫著她的血型,雖然很詫異她怎麽是熊貓血,但比起來愛滋病毒,這些根本不值一提。


    這一刻迴憶突然迴籠,他猛然有些愕然的看向了門旁的楚洛寒,兩人隻用一秒鍾的時間對視,便從對方的眼神中看懂了所有的深意。


    「副院長,病人暈倒了!」


    唐靳言迅速迴過神,病人已經休克,「輸氧,心髒復甦!」


    兩個醫生同時操作,但病人的生命跡象越來越微弱,幾乎要徹底流失,病人的心髒已經無法支撐,失血過多簡直就是致命一擊,如果再不給病人輸血,隻怕病人撐不過一個小時。


    「噗通!」


    「噗通!」


    孕婦的丈夫和母親同時跪地,膝蓋重重磕在堅硬的地麵上,兩人雖然聽不懂醫生們說的話,可是誰都看得出來,滿屋子的血,多麽可怕。


    兩人操著當地語言抱住唐靳言的腿不住磕頭哀求,兩人口中說著旁人聽不懂的話,但流淌的而眼淚誰都看得明白。


    這個家現在的樣子,不能少了母親,不能少了妻子。


    唐靳言痛苦的用力拉住老婦人的手腕,試圖將人攙扶起來,可已經七十多歲的老婦人卻使出了所有力氣死死揪住唐靳言的褲子拚命哀求。


    一時哭聲充斥著整個房間,大人的哭聲感染了剛剛出生的小孩子,嬰兒的啼哭聲哇哇迴應,一時間哭聲震天,哀求聲經久不斷。


    唐靳言眼眶微微一紅,眼中的紅血絲更為醒目,「老太太,不是我們不願意,病人的血型太特殊,我們沒有儲備。」


    一聽到抽血,老婦人馬上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抽我的!抽我的血!」


    男子深深陷入眼眶的眼珠目不轉睛的看著唐靳言,「求求你,救救我的妻子,求求你了!」


    楚洛寒別開頭,眼淚濕了一張臉。


    她本來可以救人一命,可是……楚洛寒看看自己手臂上的血管,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把一半的血都給病人,可是她不能!沾染了她的血,病人將會承受更大的痛苦和煎熬。


    「病人醒了!副院長,病人醒了!」


    唐靳言掙開家屬,附身貼近了病人,查看眼瞼,測聽心髒和脈搏,唐靳言無力的放下了聽診器。


    轉過身,他低聲吩咐一個小護士,「去把孩子抱過來吧,讓她看一眼孩子。「


    小護士嗚嗚哭喊,「真的不能救了?以前醫院那麽多大出血都救活了,為什麽這個不可以,嗚嗚,現在醫學技術那麽好,為什麽還會死人?」


    其餘醫生也跟著低聲啜泣,他們明白的,病人本身就是心髒病患者,現在又大出血,無法及時輸血,哪兒還有活路?


    唐靳言痛苦的撐著額頭,低聲道,「好了,去抱孩子吧。」


    小護士點頭,抬頭看到蒙著麵紗的楚洛寒,哇一聲哭的更誇張了,「為什麽要死人啊?」


    她一哭,楚洛寒跟著肝腸寸斷。


    孕婦看到自己的寶寶,憔悴的臉上綻開了一抹溫柔至極的微笑,兩行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流淌,軟弱無力的手指輕輕的碰了碰孩子的小手,說不出的喜悅和悲痛,攪動了整個房間的人。


    楚洛寒實在不敢再看一眼,轉身背對著病人無聲掉淚。


    「醫生,可不可以……可以不可以讓我……多活一天?一天……也好。」孕婦抓住唐靳言的白大褂一角,猩紅的血液染紅了他的白大褂,病人虛弱的聲音哀求起來好像慘敗的枯葉在做最後的掙紮,不願飄零。


    唐靳言無聲,無語,大手握了握她的手,「好好看看你的孩子。」


    「一天……不管付出什麽代價,讓我再多活一天……我想……我想再看一眼我的孩子。」


    女人不願放棄,她的生命特徵正在一點一點減弱,血液已經降到了30,70。


    多一天,哪怕一天,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楚洛寒緩緩迴頭,再次與唐靳言四目相對,真的……可以嗎?


    輸了帶有病毒的血液,的確可以讓她多活一天,但是,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啊!


    「求你……醫生,求你……」


    楚洛寒攥緊了拳頭,走到窗前,「唐靳言,你替我翻譯。」


    貼在她的耳邊,用隻有三人可以聽到的聲音道,「我的血型和你一樣,但是……你知道愛滋病啊?我身上有愛滋病。」楚洛寒說著眼淚再一次噴湧!崩潰的噴湧不止!


    唐靳言做了翻譯,女人聽完臉色大變。


    愛滋病,那種得了會生不如死的病。


    楚洛寒擦掉眼淚,「這樣,你願意嗎?」


    病人神色驚恐,宛若看鬼魅一樣望著楚洛寒,沒敢說話。


    楚洛寒扶著床沿站起來,她怎麽會願意呢?得了這種病,就再也沒有指望了。


    女人看著旁邊的嬰兒,嘴角溢出淺笑, 「我……願意,隻要……多活一天……我願意。」


    「洛寒……你……」唐靳言抓住了她的手臂,「你這麽做,就瞞不住了,你知道嗎?」


    楚洛寒笑了笑,「能讓她多活一天,我還怕什麽?抽血吧。」


    「你真的想好了?」


    楚洛寒點頭,「快點,她等不起。」


    爭得了所有家屬的同意,同時,「蒙麵」女人患有愛滋病的事實也公之於眾。


    血,從她體內流出,輸入產婦身上,兩個女人側著臉相視一笑,這一刻起,她們的命運似乎就連接在一起了。


    產婦脫離了危險,楚洛寒卻因為一次輸液過多病倒了。


    「怎麽這麽傻?」唐靳言心痛的順了順她的頭髮,怎麽這麽傻,這個小笨蛋。


    楚洛寒躺了一整天,臉色終於恢復了一些,她瘦弱的巴掌臉上微微一笑,「我就是這麽傻,你才知道?」


    他溫柔的笑,端起補血粥放在唇邊吹了吹,「喝粥吧,傻瓜。」


    「過幾天……給她化驗一下吧,看看她對病毒的抗力。」


    「讓給她做化驗,為什麽自己不肯?拿到化驗單到現在,你一次也沒主動說過去化驗。」


    「你想聽實話嗎……我不敢,咱們醫院的體檢,是京都最權威的,我還能去哪兒化驗?再說,這個病,化驗不化驗,有什麽區別?早發現早治療?嗬嗬……」他悽然的笑了笑。


    憋在心裏的話,終於說了出來,是啊,為什麽就是不肯去再化驗一次呢?是真的沒那個勇氣再承受一次……打心底裏,不敢。


    唐靳言不再言語,一口一口餵她喝粥。


    拿走空了的碗,走出房門,唐靳言眼底的淚便再也兜不住,刀子一樣刮傷了臉。


    一周後。


    龍家別墅。


    「啪!嘩啦!」


    瓷器被摔碎的聲音從二樓的臥室傳來,嚇得袁淑芬和傭人沒一個敢上前半步。


    「滾出去!」


    龍梟嘩啦將桌麵上的照片全部掃到地上,照片上,唐靳言和楚洛寒曖昧的姿勢,惹人遐想。


    「老闆,這些……或許還有待查證。」


    「滾!」


    手中的鋼筆「啪」摔在地板上,梟爺盛怒之下幾乎要殺人滅口!


    季東明退出辦公室,空蕩蕩的房間內,龍梟痛苦的抱緊了自己的頭,心與神經劇痛的幾乎破裂掉!


    這個女人,她到底還想怎麽樣?懲罰他?報復他?為什麽不直接當著他的麵,直接沖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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