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爺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對麵樓上的狙擊手,旋即收迴視線,篤定的看著張岱軍,等待他的迴應,同時,他的腳步慢慢往前挪移,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唐靳言跟隨在他後麵,怒斥,「張岱軍,我和他,你選誰都可以,先把楚醫生放了。」


    張岱軍仰天大笑,「洛寒,你看,你這是個萬人迷,這麽多人都迷戀你,想替你死,你是不是很感動。」


    楚洛寒冷笑,因為失血過多她嘴唇發白,力氣也在漸漸流失,低聲對他說,「你不是要和我一起死嗎?現在跳下去吧,我陪你一起死。」


    她願意自己去死,但是她不想讓龍梟承受這樣的危險,她死了不可惜,但龍梟必須好好的活著。


    張岱軍卻改變了主意,「洛寒,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你說,我要是和首富一起死,是不是比和你死在一起更有意思?」


    「你變態!」


    「那我就變態一次給你看!」


    說罷,張岱軍勒緊她的脖子,陰森的笑容,在光線漸漸暗下去的樓頂上放越發如同鬼魅般駭然。


    「龍梟,龍先生,你想替她死,我成全你,哈哈哈,你死了,洛寒就沒有丈夫了,沒人敢玷汙她……哈哈哈!」


    「死變態!」楚洛寒咬牙,脖子又狠狠一痛!


    龍梟眉心凝結成疙瘩,莫測的深眸一片肅殺,「放開他,我過去。」


    「放開?你未免想的太簡單,你先過來!」


    「你別過來,龍梟,聽著,咱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你沒有必要為了做任何事,我也不會領情,所以你馬上出去,繼續做你的大少爺,從此以後各不相幹。」


    她在激他,即便是激他,還是讓他聽來心痛萬分,他不想聽到她說這些,他寧願聽她說,「救我!我不想死!」


    可是沒有,這些話楚洛寒永遠不會說。


    夜色被灰黑色渲染,燈火漸次點燃,樓頂上的燈光明明滅滅,漫天繁星,還有一彎弦月,月上柳梢頭的初夏,真適合牽著她的手好好散散步。


    梟爺嘴角一抹淺笑,那就日後實行吧。


    「龍先生,讓我去,我替代她。」


    唐靳言邁出一大步,轉而告誡張岱軍,「用我的命,換她的,怎麽樣?」


    張岱軍嗬嗬嗬陰笑好幾聲,「副院長,你這又是何必?洛寒不是你的女人,緋聞女友都不是,她可是龍梟的妻子,龍家少奶奶,你就別自討沒趣了。」


    唐靳言麵不改色,「我和你不一樣,我願意為她死。」


    楚洛寒搖頭,誰都不能因為她而死,她會難受一輩子。


    「有什麽不同!我現在就可以陪她一起死!」


    龍梟蹙眉,「唐先生,你會激怒他,我過去,你負責接應洛寒,一會兒,你負責治好她。」


    龍梟很冷靜,他心痛的青筋暴起,依然可以冷靜分析當下的局麵。


    唐靳言不再爭取,他希望替楚洛寒做些什麽,死,有什麽不可以?


    但眼下他要縱觀全局,所以他選擇聽從,「你當心。」


    龍梟腳步移動到張岱軍跟前,抬腿邁上了樓頂邊遠的台子,「放了她。」


    獵獵大風吹在男人雕刻般的臉上,攬獲了整個星空的璀璨光芒,楚洛寒看著他,好像看著一個遙遠的夢境。


    「龍梟,你這又是何必?你明知道咱們之間已經走到盡頭了。」楚洛寒眼淚撲簌簌流下來,滴在臉上,花了小臉兒。


    龍梟很想伸手去幫她擦掉眼淚,彌補西餐廳沒有完成的遺憾,可是眼下他一動,她可能都會死。


    他忍住了。


    「放開她吧。」


    梟爺臉上沒有一星半點的畏懼仿佛為了她死,他心甘情願。


    可是下麵的人傻了!


    龍梟啊,居然要死在這樣一個人渣手裏?


    張岱軍比龍梟矮了一截,要劫持龍梟並非易事,但他手中削鐵如泥的刀是最有利的武器,他一刀下去龍梟會斃命。


    刀,指著龍梟心髒的位置!


    「啪!」


    楚洛寒被他一把退下高台,寬度隻比男人腳底板寬一點的台子,稍有不慎便會墜亡。


    唐靳言箭步上前拉住了楚洛寒,將她護在自己懷裏,「快!止血!」


    楚洛寒用力掙紮,「不,不用。你放開我,讓我過去。」


    「你還要過去?楚醫生,你現在失血過多,會出人命的,你不能過去,我馬上給你包紮。」


    唐靳言額頭上急出一層細密的汗水,剛才的恐慌依然心有餘悸,他大手按住楚洛寒的傷口,「龍梟有辦法脫身,你冷靜。」


    她怎麽冷靜!


    那個三十多公分寬的台子,男人站上去就已經很困難,張岱軍不要命了,他豁出去了!


    龍梟呢!他不行!


    楚洛寒掙紮著掙脫了唐靳言,「讓我過去。」


    她一步一步,踩著一地的細碎月光走過去,仰頭望著月光下的龍梟。


    他站的筆挺,盡管纖細的刀直立在他胸口,他依然站的筆挺,如水的目光平靜的像沒有波瀾的湖麵。


    即便是被劫持,他依然可以矜貴沉靜,卓爾不凡。


    他真的好強大,好像百毒不侵。


    楚洛寒還沒有說出一個字,梟爺低醇的聲音柔柔道,「別怕,聽話。」


    入骨的溫柔!


    「龍梟,你怎麽這麽傻?」她眼淚橫流,再也壓製不住。


    龍梟笑了笑,「死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楚洛寒眼淚模糊了視線,死命點頭,「你不能死,不會的……」


    龍梟目光下垂,他眼裏沒有記者,沒有觀眾,沒有歹徒,隻有一個她,他問,「你愛我嗎?」


    低沉的聲音,清風霽月。


    楚洛寒泣不成聲,水汪汪的眼睛被淚水灌滿,烏黑的眸子折射出光芒,又晦暗熄滅,「愛……我愛你!」


    唐靳言手中的紗布一鬆,被風捲去……


    龍梟心中的巨大石塊落地,他站在樓頂邊緣,生死一線。


    不過,梟爺薄唇勾著滿足的笑,「還要離婚嗎?」


    楚洛寒心痛的要衰竭了,要梗塞了!


    該死的龍梟,非要在這個時候逼她嗎?!他都這樣了,她能說要嗎?


    見她不語,龍梟有些無奈的苦悶道,「也是,以後就不需要離婚了,我死了,你就是喪偶……」


    「不!」她一喊,脖子的傷口被張開,血水更兇猛的汩汩流淌,慘白的臉色和唇色,楚洛寒撐著最後的力氣,瞬間崩潰。


    龍梟微微一笑,猶如清風掠過,「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他好像忍不住要殺我了。」


    楚洛寒睜開沉鬱的眼睛,明亮的瞳仁像熄滅了的燈盞,她咬著唇,一字一頓,「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龍梟!」


    這個傻瓜,要聽一句我愛你,非得付出生命的代價麽?


    龍梟眉目深深看著瀕臨崩潰的女人,上次被綁架的時候都不肯說出這句話,今日多麽不容易。


    值得了。


    張岱軍失去了耐心,舉起匕首,「去死吧!」


    「哐!」


    梟爺突然飛踹一腳,一抹身影跌去了樓底!


    「不!!!」


    楚洛寒撕心裂肺的大聲嘶喊!她像是瞎了聾了傻了,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


    不!龍梟你不能死!


    龍梟扶著樓頂的牆垣站起來,手臂被刀子割傷,鮮血染紅了白襯衣。


    他一步一步走到癱軟在地上的楚洛寒身邊,俯下身,大手一下一下撫摸她的頭髮,他不言不語,就這麽看著她。


    有點壞,有點得意。


    能聽到她說愛,能將她的身份昭告天下,別說是傷了一條手臂,就算是半條命,他也給了。


    好在,他真的隻是傷了手臂。


    龍舌蘭的香味混合著血腥味,順著風送到了她鼻子裏。


    楚洛寒錯愕的緩緩睜開眼睛,迎麵看到的是龍梟那張遺世獨立的臉龐,明月當空,他的容顏清冽中雍容高貴,像烈性毒藥,像罌粟。


    「龍……」


    他不顧手臂的刺痛,將她擁在自己的懷裏,漠然了全世界的眼光,隻獨獨寵她一人,「我也愛你。」


    他迴應的是她剛才的宣告,這會兒生死的危險已經過去,他捧出了傾世星辰放入她的眸中。


    楚洛寒虛弱的癱軟在他的懷裏,「龍梟……你是我見過最壞的人。」


    梟爺很受用的笑了笑,「那你也逃不掉了,龍太太。」


    逃?


    楚洛寒心裏五味雜陳,他們是活下來了,可是往後怎麽辦?


    大概是他的懷抱太溫暖,大概是他給的保護太舒服,楚洛寒支撐不住虛弱,昏倒在他的臂彎中。


    「洛寒?洛寒?」龍梟焦急喚她,懷中的人沒有迴應。


    唐靳言走上前,伸手檢查她的眼瞼,「她昏迷了,馬上送下去。」


    他要從龍梟懷裏將人接過去,「龍先生,你受了傷,我來。」


    「不必。」冷冷二字。


    梟爺抱起楚洛寒,前麵的警察和醫護人員自動讓開一條道,梟爺大步流星抱著楚醫生走下了頂樓。


    電梯內,沒人敢說話,因為大家都自覺地意識到,此時此刻任何人的出現都顯得很多餘。


    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梟爺簡直太爺們。


    他的舉動粉碎了所有的謠言,扶正了楚洛寒的身份,更讓她成為了全國焦點人物。


    梟爺抱著楚洛寒進入病房,寸步不離守著她。


    唐靳言替楚洛寒處理傷口,看到他手臂血水越來越多,提示道,「你手臂的傷必須處理。」


    「我沒事。」梟爺切換惜字如金模式。


    「王醫生,馬上給龍先生處理傷口。」


    梟爺蹙眉,「我沒事!」


    「你如果以後還想抱她,就聽醫生的話!」唐靳言怒了!


    梟爺這下眉頭皺的更深,「她呢?」


    「她沒事,我和你一樣擔心她,所以你放心,我會治好她。」


    和他一樣?


    龍梟自己都不知道,他對她的關心,到底是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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