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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章梅十四


    聞人立雪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六道凝碧》真元雖強,可也近乎在她體內留下一個隱患,而且會隨著她的修為越來越大,若是一著不慎,恐怕李長風會後悔終生。


    李長風在酒館中曾想過,若是借助於八陣圖,嚐試驅逐她體內的寒氣。


    可說來容易做來難,他現在已臻至天狼境,卻依舊摸不通八陣圖的真諦,所知所懂亦不過粗淺皮毛而已。


    傳聞中八陣圖裏的生死門,可以定生死,奪造化,可如今的李長風,連這一層的門檻都不曾看到,談何領悟。


    聞人立雪聲音淒楚:“隻要能報仇,別的又算得了什麽呢?”


    李長風皺著眉,捏著她的肩膀鄭重的說:“我不允許你輕視自己的命,或許對你來說不重要,但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為了我,你要好好活著,等我去飛狐穀找你。”


    李長風看不到聞人立雪的臉,所以他看不到聞人立雪是何等的淚流滿麵。


    聞人立雪走了,她對李長風說了一句保重,然後轉身離開。


    李長風看著這抹倩麗的黑影遠去,然後遁藏於林中消失不見。


    然後他轉過頭來,看著背後的人。


    對方提著劍,卻隻有劍柄沒有劍身。


    他手中的劍原本是名滿天下的龍淵,可如今孤魂無歇處,龍破傳悲鳴。


    衛褚亭看著李長風,有恨,有不服,有茫然,有不知,有頹然


    所有的情緒都在他的臉上能看到,所以造就了他十分複雜的眼神。


    但他依然用這種眼神,看著李長風。


    因為他磐石劍心還在。


    李長風也看著衛褚亭。


    衛褚亭說:“我輸給你了。”


    李長風等著他說下去。


    衛褚亭繼續說:“從三年前的殿試開始,我就知道其實你就是李孤鴻之子。”


    李長風以為他會說些不服輸的硬氣話,可衛褚亭所說卻教他略顯驚訝。


    三年前的殿試,他尚未暴露自己的身份,八陣圖未曾顯於人前,誅天劍也未納入手中,但衛褚亭卻說那時候就已知曉自己的身份,他是如何做到的?


    李長風眯著眼說:“你怎麽知道的?”


    他很想知道,當時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神將大人在南嶽中守陣,自然不可能告訴別人,甚至連自己最親近的李勿執和解紅妝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除此以外還有誰?


    他想不到,他當然想不到。


    他想不到是那個陳家溝頂著一頭雞窩頭,抄著一根大煙袋的根叔,這樣一個人卻是雪劍齋的夜尊者。


    衛褚亭搖了搖頭,死人臉一般的說:“到了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


    秦千騎朝著李長風走了過來,他此刻元海也近乎枯竭,先前那驚天一刀雖然斬了白猿,卻也把他的真元掏空,如今看到雪劍齋的衛褚亭站在李長風的麵前,不免擔心李長風的安危,於是和他並肩站到了一起。


    衛褚亭看著李長風,看著秦千騎說:“煌煌天道十萬裏,如今不過百十


    步,鹿死誰手,你且等著看。”


    說完這話,衛褚亭頭也不迴的離開,走的決絕。


    該走的人都走了,環顧四周,僅剩一些無宗無門的道人還在白猿碩大的屍體翻動著,希望能挖到一些殘留的寶貝。


    這裏一地狼藉,七大宗門的人都早已離開,僅剩李長風和秦千騎,偶有幾個忙活中抬起目光盯著李長風的散修人,遇到了李長風的眼神都低下了頭去。


    即便如今的李長風元海枯竭,可他依然是天狼境的修行者。


    秦千騎拍了拍李長風的肩膀說:“我不能在此地陪你了,我要迴宮中複命,你這次顯露身份究竟是福是禍我不好說,但想殺你的人肯定不少,若是年輕一輩中,能勝過你的幾如鳳毛麟角,若是打不過也可以逃的出,不必過分擔憂,你要提防的是那些宗門中的真正大能,跨越空間來殺你對他們而言也不過易如反掌。”


    秦千騎繼續說:“話雖這樣說,但你也不必過於擔憂,大帝在世時,江湖朋友眾多,且大多是陸離詭怪強絕之輩,這一宮兩院四國七宗門中勢力相互滲透極深,想殺你的人很多,可想救你的人也不少,大家都相互掣肘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正好給了你喘息之機和發展的空隙。”


    李長風點了點頭道:“我先謝過秦大哥了。”


    秦千騎笑著道:“好了,我話不多說了,我即將北上抗燕,若是得了空,來北方找我喝酒!”


    李長風笑著說:“那是自然,一言為定。”


    兩人擊掌為誓,秦千騎提著刀大步離開。


    李長風環顧四周,所有與之對視的眼神都低了下去,他腳步一頓躍於高空之中,也消失不見。


    雲山霧海灼陽黃沙之中,李長風忽然出現在一片林子前。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個人。


    在白猿的洞穴中搶走了冰絲神髓的聖境強者王定洛,此刻就負手站在他的麵前,看著李長風。


    李長風說:“我猜到你會來找我,隻是沒想到這麽心急。”


    王定洛笑著說:“你此刻元海枯竭,真元紊亂境界不穩,乃是絕佳的時候,此時不找你,更待何時?”


    李長風點了點頭說:“你想的很周到。”


    王定洛笑著說:“既然你能猜到我來找你,那你也應該能猜我是為什麽而來的吧?”


    李長風把刀橫過來說:“當然,我身上的八陣圖,我手裏的飛白刀,都是你想要的。”


    王定洛笑著點了點頭,目光中盡是讚許:“那些初出茅廬的小子猜不到,我卻能知道,能把雪劍齋的龍淵劍都斬碎的,除了誅天乙羅還有誰?我雖不知道為什麽這把劍會變成這樣,但曆來隕金擇主,依附於身,會變成這樣也不奇怪。”


    李長風:“你很聰明,你是誰?”


    王定洛笑著說:“今天我很高興,我就破例教你看看我是誰,也好讓你死的安心。”


    話畢他從脖頸處撕扯,掀開一張白皮假麵,露出一平凡卻有著笑意的麵孔。


    這個人反而很年輕,看上去也不過四十出頭的模樣,卻已有聖境強者的實力。


    李長風


    很陌生,他從未見過這個人。


    王定洛笑著說:“我並非一宮兩院四國七宗門的人,你自然對我很陌生。”


    頓了頓他繼續說:“我本就是一個江湖散修,四海為家天地為廬,這一次假扮太古恩祠的人,本來是為了冰絲神髓而來,沒想到錯打正著遇見了你,當真是天地垂青,此時不博一搏,更待何時?”


    李長風:“如此看來,這天大的緣分,你的確應該做點什麽才對。”


    王定洛笑意更深:“你若是識時務能把八陣圖和飛白刀給我,或許我還能留你一命放逐你,好死不如賴活著,你說對嗎?”


    李長風說:“你說的對,但是可惜。”


    王定洛眉毛一挑:“可惜什麽?”


    李長風:“可惜我不僅不想把八陣圖和飛白刀給你,還想把冰絲神髓拿迴來!”


    王定洛笑著看他:“你元海枯竭,還有真元戰鬥嗎?就算你可以動用真元,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李長風正想說一句裝逼的話,然後掏出懷中的笛子把柳飛鴻那個漂亮卻粗魯的女人叫過來,突然從天空聽到一個聲音。


    這是一個男人,卻很陰柔的聲音。


    “原來還有人敢從我梅十四嘴裏奪食。”


    王定洛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抬頭望天,豎眉冷對。


    李長風也一臉錯愕,抬頭看天。


    這陰柔的聲音,他叫梅十四。


    李長風忽然想到了三千六百八十二級石階神道之上,舍神山頂的神煌天宮,還有那五個宗主,其中那個陰柔的太陰宗主,就叫梅十四。


    沒想到前一刻李長風才暴露身份,下一刻就已經有太古恩祠的人如跗骨之蛆般跟了過來。


    連太古恩祠的宗主都親自出馬了,看來自己還真是挺值錢。


    梅十四穿一身天藍色的長袍,無風自動纖塵不染,他眉如彎月長發披肩,雖然一席男裝卻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不和諧的陰柔。


    他自天空緩緩落下,和王定洛李長風三人成鼎立之勢,看著王定洛。


    王定洛負於身後的手在發抖,他臉上的笑容和閑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豆大的汗珠。


    因為這個梅十四,其無意間透露出的真元,王定洛感覺就好似這人是一頭恆古洪荒的巨獸,根本不敢逼視。


    就像一個人站在深淵旁,凝視著腳下的黑暗,感受著自己的渺小和危險,隻要再往前踏一步,就粉身碎骨。


    反觀李長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王定洛拱手道:“不知前輩從何而來?”


    梅十四冷笑道:“你身穿太古恩祠的道袍,卻不知我太陰宗宗主梅十四,未免太可笑了一些。”


    王定洛額頭的汗水瞬間滴落,勉笑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這就離開。”


    王定洛正要走開,忽然聽到梅十四冷冷道:“我讓你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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