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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八章不歸人


    舍神山頂的少年門主透過了萬千屋舍和千百石階注視著李長風,而李長風也若有察覺的迴頭看著舍神山頂。


    李長風的目光無法跨越千百階梯,所以他隻能看到濃重的山霧,以及朦朧中閃耀白色的舍神山頂,還有天空中的霞光萬道。


    但這已經足夠了。


    所以他頭也不迴下山去。


    走在他前麵的慶老從沒有迴頭,他沒有感應到誅天乙羅已不在舍神山中,也沒有感應到門主就在舍神山頂看著背後的少年,他隻是需要撕開一道空間,把李長風送迴南山書院。


    盡管李長風不是劍主讓他覺得惋惜,但正如他說的,人各有命,強求不得。


    慶老看不到,並非修為所限,而是因為李長風傳承了母親的七巧玲瓏心。


    兩人一前一後,聽著耳旁唿嘯的風,走下山去,走到了金頂霞光漫散,太陽藏於山後,整個天空都被昏暗的金色遮蔽。


    李長風和慶老剛剛走到山腳,他抬頭望天,這金光蔽日的場景讓他覺得很寧靜,很安詳;


    從前的他覺得與天鬥與地鬥,好像大鬧天宮的孫悟空,用棍子掃除不平,以銳氣刺破規矩,但走到山下的李長風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晚霞,寧靜心裏生起了一絲疲憊,他很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靜靜呆一會兒。


    慶老發現李長風沒有跟上,轉過身看到仰著頭微閉著眼的李長風,於是在他身上輕輕拍了拍說:“走吧。”


    李長風跟著慶老,隻是微微眨眼的功夫,慶老已帶他到了另一處空間,他明知這是慶老弄出的手段,卻不見他有任何動作,於是問道:“慶老。”


    慶老頭也不迴,輕輕嗯了一句。


    李長風此時發現周圍已入了山林,和舍神山腳的一馬平川截然不同,想來慶老已經把他帶到了南嶽七十萬大山中,要不了多久就會到南山書院。


    於是他把內心的疑惑拋出來:“為什麽同樣是神王境的修行者,卻如此千差萬別?天闕宮淳王府的莫白楊也是神王境,可穿透空間卻做不到您老這麽自然。”


    慶老捋著須笑了笑說:“從你破海引汐之後,就已脫離了凡塵的範疇,這時候你的丹田下有了元海,可以納天地真元為己用,壯大充實自己,慢慢錘煉自己的肉體凡胎,達到神我合一的境界,但若是再往上,就要對這天地規則有所了解,這就是地星境,若是再往上,那就可以稍稍對天地規則加以改變,如果你的對手無法改變規則,這就會成為決定勝負的籌碼。”


    李長風接了一句:“那再往上呢?”


    慶老:“如果再往上,就可以抹除部分規則,隻留下對自己有利的地方,這就是聖境,但如果踏破那道門檻······”


    慶老忽然轉過身來,看著李長風說:“如果踏破那道門檻,你不僅可以抹掉規則,還可以在這天地間,創造屬於你自己的規則,當然初期的規則都很小,你需要做的就是不斷建立規則,以規則數量的疊加,最終達到本質的改變。”


    李長風的表情很嚴肅,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假如規則創立的越多,豈非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慶老笑了笑說:“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你所謂的創立規則越多對這天地環宇而言,無非是滄海一粟,而神,是可以籠罩世界的,因此你的想法雖好,真正要做起來卻是難如登天,若說十幾年以前,最接近那個壁壘的應該是你的父親,但即便這麽多年過去了,就算是轉聖後的百裏飛花,也依然沒有打破那道壁壘,其難度可想而知。”


    李長風點了點頭:“但神以下的領域,規則就成了他們之間最大的區別。”


    慶老笑著點了點頭,李長風對武道的理解幾乎一點就通,舉一反三,頗有慧根。


    慶老轉過身繼續踏雪而行,但走了幾步,卻發現身後寂靜無聲,於是迴過頭來,看到了李長風略顯迷茫的眼神。


    慶老指著前麵說:“跨過那道山頭,就是南山書院了。”


    李長風的眼神很迷茫,他喃喃道:“老先生,我···我不想去書院了。”


    慶老疑惑道:“書院就在眼前,為什麽你不想去了?”


    李長風低著頭,看著腳下的雪,把他的靴子掩蓋在裏麵,布鞋尖太薄被打濕了一片,形成了波紋狀的水印。


    “我在天闕宮乾坤殿的時候很自負,我以為把所有的秘密都說出口,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反正我連爹媽都沒見過,無所謂了,可是後來發現,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大帝遺子,依然有很多朋友站在我身邊,但我的自負讓他們被伏擊,讓他們流了血斷了手,被人用刀子刺破了元海,最讓我難受的是他們沒有一個人罵我,可我不能再呆在他們身邊了······”


    慶老看著麵前這個在風中略顯消瘦的少年,歎了口氣。


    李孤鴻獨步天下舉世無雙,但恰恰是他如日中天之時被百裏飛花殺死,留下了一堆爛攤子和李長風。


    現如今李長風又陷入了同樣的漩渦中,天下無雙這四個字對一個少年來說,他瘦弱的肩膀無法扛得起這麽重的威名。


    慶老拍了拍李長風的肩膀說:“可你一個人若是遇到危險,他們會更擔心的,書院中鍾叔離也在,畢竟不會讓你身處危險中,你想清楚。”


    李長風說:“書院能庇我周全,但我既然背負著李孤鴻的聲名,就不可能一輩子呆在書院的庇護下,人各有命,若我注定成為大帝遺子,繼承他的所有,那我就逃不過,我已經想清楚了,我不迴去書院了。”


    慶老點了點頭:“你的確是我平生少見的少年英才。”


    李長風笑了笑說:“老先生誇獎了,我雖然不迴書院,但有件事想拜托一下老先生。”


    “你說,若是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李長風從懷中掏出兩封信,皺皺巴巴被水打濕了幾處,顯然已保存了很久,上麵還沾染了星星點點的血跡,他遞給慶老說:“我寫這兩封信很久了,也想了很久,本來想找個機會和勿執告別,後來想想這樣或許永遠走不掉了,要麻煩慶老幫我送這兩封信,一封信給南山書院李勿執,另一封,給西塞國解紅妝吧。”


    頓了頓他說道:“我知道勿執和紅妝姑娘可能會找我,所以這兩封信,等一個月以後再送給他們吧,也好斷了他們的念想。”


    慶老接過這兩封信,掂量了兩下苦笑道:“這差事還真難啊,這不是叫我當壞人嘛。”


    李長風笑了笑說:“老先生,是你自己說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慶老苦笑著搖了搖頭,把兩封信收進了懷裏說:“好啦,我既然答應你了就一定做到,放心吧。”


    李長風後退一步,恭恭敬敬給慶老鞠了一躬。


    “老先生,後會有期!”


    說完這句話,李長風扭頭離開,他走的很決絕,衣袍獵獵作響,耳畔風聲唿嘯,但他內心卻很平靜,腳下一深一淺走入了林中。


    慶老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第一次發現,原來這世間也有力量做不到的事情。


    力量,改變不了一個人的心。


    —————————————————


    叔名曰和司徒千金很著急,李勿執迴來已經約莫十多天了,但她吃飯喝水的次數屈指可數,每天就端著板凳坐在書院門口的青石階上看著山下,整個人也日漸消瘦起來了,誰勸都不聽。


    先前西塞國解紅妝住在書院的時候,還能勸她吃兩口,現在幾乎都不吃東西了。


    叔明月真的怕她撐不住倒下,所以今天親自下廚想弄一頓好的讓她吃兩口,可是不知怎麽的在廚房中越弄心裏越煩躁,越煩躁炒菜就越難吃,最後把鍋鏟狠狠砸在了地上。


    司徒千金剛剛走進廚房想搭把手,突然看到了這個場景,於是把鍋鏟撿起來說:“沒事對鍋鏟發什麽火。”


    叔明月深吸一口氣,重新把炒焦的菜鏟幹淨加了清水洗鍋,司徒千金在收拾菜葉子,突然冷不丁的聽到叔明月的一句話。


    “你說,長風應該沒事吧?”


    司徒千金手裏的動作一頓,水流聲嘩嘩作響。


    他笑著說:“他那麽機靈,肯定沒事的。”


    隻是不管是叔明月,還有他自己,都能聽出自己笑聲裏的蒼白。


    從李長風離開京都長安,已經一個多月了。


    自從子由大師兄說的李長風是被太古恩祠慶老帶走的時候算起,也已經一個多月了。


    可李長風一直沒有迴書院。


    子由師兄不知道,鍾院長也不知道。


    雖然大家都知道長風應該沒事,可他為什麽不迴來呢?


    李勿執和解紅妝在風雪亭等了幾日,但受傷的人太多,天寒地凍難以恢複,都陸陸續續離開了,隻有李勿執和解紅妝依然等著。


    後來解紅妝傷口惡化,又聽聞李長風已經被送迴了書院,所以他們迴到了南山書院,等到了書院卻又聽聞李長風被太古恩祠的大長老帶走了。


    西塞國的紅妝姑娘在書院住了一段時間,李長風依舊沒有迴來,西境密宗師門召喚,無奈之下她隻能迴了西塞國。


    後來的每一天,李勿執就坐在書院門口,捧著腦袋看著山下,就希望突然有一天有個身穿青袍的人朝山上而來,但她一直沒有看到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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