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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很離譜


    丹虛太丘微微側目,用略帶審視的目光看著麵前的少年,如果不是玄象親口告訴他,他恐怕不會注意到一個連地星境都沒有達到的普通武者。


    聖境之下,皆是虛妄眾生,微若輕塵。


    但恰恰是這樣一個人,拔起了鎮魂劍,淨化掉臉膛中的四十八萬亡魂,連破三境,一舉成為和玄象抗衡的存在。


    自古少年出英才,但若是突破人的認知,那便是妖。


    若是妖,那自然不能留存於世中。


    南山書院的弟子又怎樣?丹虛太丘心中冷笑一聲,鍾叔離那胖子被百裏飛花嚇破了膽,這些年號稱周遊列國踏遍疆野,但還不是背地裏在尋找克製百裏飛花的方法。


    一念至此,丹虛太丘心中一陣煩悶。


    那個女人的轉生至大成境,似乎已不可抑製。


    若是她有一天要抹掉天闕宮,恐怕這宮中那些老妖魔也無還手之力。


    微微擯棄雜念集中精神,丹虛太丘重新將目光聚集到李長風身上。


    這個少年的嘴角有一絲平靜的笑容,貌似看空一切的超然,丹虛太丘很不喜歡這種笑容,出現在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臉上,總是那麽刺眼。


    “曆年天闕宮大比,首榜之爭都設在乾坤殿以彰天恩福德,但今年殿試群雄並起英才輩出,所以這最終之戰,經陛下授意設在了這極具代表性的千星閣,況且大家不要忘了,約莫半年前,有帝星耀世之象,此乃瑞人出世,此千星閣之爭,恰好可以管中窺豹略知一二。”


    丹虛太丘居於正座娓娓道來,話語輕柔卻如響雷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清水派白先生看了眼台上的李長風和朱金蓮,複又將目光轉到丹虛太丘道:“太傅的意思是,這天降瑞人,很有可能就在這千星閣中?”


    此言一出,語驚四座。


    眾人四眼相對,都是把目光望向了石座之上。


    這瑞人,難道是二者其一?


    先前李長風拔出鎮魂劍,抹掉劍膛兇魂,連破三境,若他是瑞人降世,那這一切都說得通。


    略微思忖,又有人將目光投向了朱金蓮,此女通讀《易筋》,僅憑著半部經書就自創星移鬥轉,連轉聖密宗傳人都被其穩穩壓於手下,若她是瑞人,似乎更有說服力一些。


    李長風站在台上,看著眾人在自己和朱金蓮身上遊離的目光,仿佛自己的衣服被扒光在所有人麵前審視。


    於是他心中不免嘀咕:老子又不是雛雞,看個什麽勁兒。


    這種感覺很難受,而李長風朝著玄象無意間看了一眼,恰好捕捉到他嘴角的陰冷笑容。


    這一切都落在丹虛太丘眼中,這一切都在丹虛太丘的預料中。


    於是他略微笑說:“白先生想知道我的猜測是否正切,那就得看好了。”


    他轉而將目光轉向李長風道:“這最後一戰,千星閣乃是必不可少,我有一提議說與二人聽,你二人聽完後可以決定是否按照此種方法進行比試。”


    朱金蓮:“願聞其詳。”


    丹虛太丘平靜道:“這千星閣乃是幻境的集大成之地,自天地間第一位修行者誕生之日起,就發現可依托於丹田下元海吐納真元,繼而以念內觀可入神照境,隻是天道有常,修行者無法進入他人的神照境,諸位此刻所處乃是我神照境的幻象,而非真本,但星隕之石卻可以突破桎梏讓武者打破天地規則,以本尊意識進入他人的神照境。今日之比試正是如此,你二人當分別借助於千星閣進入對方的神照境,兩局定勝負,借此決出天闕宮的最終名次。”


    丹虛太丘話語剛落,李長風猛然抬頭。


    正對上丹虛太丘的眼神,他略帶笑意道:“此間比武,必定成為年輕翹楚一輩中佳話,如何?”


    李長風眯了眯眼,朱金蓮卻皺眉說:“太傅大人,這樣窺探武者神照境,是否有違武道?”


    “神照乃是循天規地矩而生,非人力所造,何為有違武道?若是你二人不願,大可問一問在場諸位前輩。”


    丹虛太丘隨意笑了笑,捧起身旁婢女手中茶盞輕輕抿一口。


    大勢所向,豈容你二人左右?


    李長風和朱金蓮對視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安。


    石座下忽然有一長須佝背老者道:“老朽雖然年歲已高,卻仍想看看那瑞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因而太傅所言,老朽極為讚同。”


    智善皺了皺眉:“這老東西竟然都開口了。”


    解紅妝略顯疑惑,智善道:“他的武道修為雖然不深,可輩分資曆極高,恐怕南山書院院長親至都得叫他一聲叔伯,平日見慣八方風雨從不站隊,但今日難得一見竟支持皇族,看來皇族的勢力滲透已深入骨髓。”


    解紅妝道:“如果這樣,那這事豈非已成定數?”


    智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解紅妝和智善,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躊躇。


    李長風,有太多不能說的秘密。


    若是如此堂而皇之地展露於人前,恐怕他會有大麻煩。


    長須老者一開口,眾人附議甚多,幾成鼎沸之勢,李長風環顧四周不免冷笑,這幫人,演技真差。


    立定於丹虛太丘身後的玄象忽然吐氣笑道:“若照在下來看,神照境對於衡量武者潛力舉足輕重,隻是看一眼未嚐不可,但是有人百般不願,也不知是否藏匿私心?”


    這藏匿私心四字,玄象幾乎是看著李長風一字一句說出口。


    其意,不言而喻。


    李長風看著玄象說:“你不僅看過,還踏足我神照境,那種感覺應該很爽吧?就差在雪地裏撒歡了對不對?”


    朱金蓮聽他話,下意識接了一句:“又不是狗,撒歡什麽···”


    玄象瞬間臉色鐵青,雙手捏拳已觸碰到鎮魂劍柄。


    丹虛太丘冷冷道:“徒逞口舌之利,無法讓你成為首榜。”


    李長風道:“恐怕就算是天闕宮首榜,也無法逃出這精心設下的局。”


    “大膽李長風!”


    玄象陡然一聲大喝:“你莫要以為這裏是南山書院!天闕宮行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若是你不應下,大可孑然離去,我敢保證這皇城內無一人阻攔你,但南山書院也因你而隻能淪為棄權之選,前路如何,你自己選擇!”


    李長風看著玄象冷冷道:“你也別以為天闕宮就能號令天下,神照境又如何,我應下了。”


    “糟了!”解紅妝皺眉說:“玄象分明就在激怒他,這呆子平日裏聰明狡猾,怎麽一到關鍵時候就犯傻。”


    智善搖了搖頭道:“恐怕就算玄象不激他,他也會應下。”


    解紅妝懊惱道:“為什麽呢?我真的不明白!”


    “男兒自有四方鴻鵠誌氣這句話,身為女兒家,你或許暫時不會明白。”智善喃喃自語:“我怕就怕,這小子腦子一熱,為了奪榜首什麽都不顧了。”


    解紅妝心中微凜,猛然一揪。


    丹虛太丘略微看一眼玄象,玄象會意朗聲道:“既然眾人無異議,天闕宮殿試首榜之爭,於南山北國兩院中誕生,李長風和朱金蓮二人,以兩局為限,互進入對方神照境決出這最終者,台下諸位皆可作證。”


    言畢,玄象走下石座,身旁有婢女捧著竹筒相隨。


    他施然走到李長風麵前,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在遇到你之前,我心中唯有一人,是你們書院的大師兄陸子由,號稱把所有同齡人都遠遠甩在身後的人,但遇到你之後,我就有了更有興趣的目標。”


    李長風冷冷說:“我想你也許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變態。”


    跟隨玄象一起的婢女忽然身體輕顫,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似自己這等普通人在權利傾軋黨派鬥爭的宮廷內院中便如雜縷草芥,有些話該聽有些話不該聽,早已是眾所皆知,隻是她此時身在一旁,兩人之間的談話驚世駭俗卻沒法不聽,隻能將身子再度弓彎了幾分。


    玄象聽了也不生氣,笑道:“你現在想罵就多罵幾句,我日夜想著都是以何種方式殺死你,那日這想法浮上心頭之時,我渾身都興奮到戰栗,不妨告訴你,這局正是為你而設。”


    言畢,他從婢女冰冷的手中接過竹筒,遞給了李長風。


    多說無益,李長風從竹筒中抽出一隻簽。


    “連老天爺都在幫我,下下簽。”玄象大笑而去。


    朱金蓮抽中了上上簽,所以此局先後已分。


    等到這石座中僅剩下李長風和朱金蓮二人,李長風看著麵前的姑娘陷入了沉思,其實他對這個姑娘心有敬意。


    朱金蓮對武道的理解和追求,對解紅妝的寬容照顧,都讓李長風心生敬佩。


    但他也心生愧疚,因為不論對方是誰,李長風都要贏。


    想了想,他開口道:“今日之事,頗有點趕鴨子上架,你我二人都成鴨子了。”


    朱金蓮略微皺眉:“我不喜歡鴨子。”


    李長風道:“誰又喜歡做鴨子,但世事難料。”


    朱金蓮:“你好像很不情願?”


    李長風點點頭道:“你這輩子遇到的最離譜的事情是什麽?”


    朱金蓮想了想,認真的說:“我的名字。”


    李長風一挑眉,憋著笑說:“你很幽默。”


    朱金蓮皺眉:“你覺得這是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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