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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越人歌


    冬日裏雪光射目白霞耀輝,李勿執在院中百無聊賴。


    雖有周修冶在旁諂媚,但他畢竟是個悶葫蘆,紅妝姐姐不在院中,哥哥也不在柴房中,這二人竟像是早已作了約定,一早就不見了人影。


    李勿執丟著手中的枯枝,滿腹牢騷:“好無聊啊!”


    周修冶諂媚笑:“要不然我陪你出去逛逛街吧?”


    李勿執撇他一眼:“不要!”


    就在兩人談話間,閑雲樓正門口出現了一抹紅。


    身著紅衣的解紅妝一馬當先,身穿白衣的小白隱於雪色中。


    但兩人皆是身姿卓絕的女子。


    李勿執喜上眉梢,歡快蹦過去撒嬌道:“紅妝姐姐,你們去哪裏了?定然是和我哥哥一起出去不帶上我,讓我在院中一個人對著這悶葫蘆,我都快給悶的要長黴了。”


    周修冶一陣尷尬,撓頭苦笑。


    解紅妝摸著李勿執的臉蛋笑說:“周公子對你如此關懷,處處以你為中心,你要懂得知足才是。”


    李勿執輕哼道:“才不是,他成天在我眼前晃悠,我都快給他煩死了,我要出去玩,我哥呢?”


    她朝後張望,卻沒有發現李長風的身影。


    “我哥一早就不見了人影,既沒有和你們在一起,難道去練功去了?”


    小白冷哼一聲道:“你哥的確是練功去了,去練沾花惹草的功夫去了!”


    李勿執一愣,喃喃道:“沒聽過書院有這門功夫啊?”


    ——————————————————


    孔雀樓。


    此時此刻,李長風心中有如萬馬奔騰,那種感覺就像被一萬匹馬蹄踩過一樣的難受,身旁的木兮姑娘甚至被他帶偏,竟有好幾個音節都撥錯了。


    她深吸一口氣,才把那節奏給撥了迴來,但顯然李長風的亂彈琴讓她壓力十分大。


    一曲《越人歌》,竟沒有一個音彈的準確。


    李長風確實對音律一竅不通,所以此時坐在這鳳尾八弦琴的座前,就仿佛雙手手指已變成了豬蹄膀,任憑他如何撥動琴弦都顯得笨手笨腳。


    縱觀台下,早已是一片死寂,從李長風彈出的第一個音節開始,就恍如鐵鋸拉磨,不堪入耳。


    啪!


    一玉麵公子臉色鐵青,早已到了崩潰邊緣,一拳砸在桌案上,怒道:“我到底是造了什麽孽,竟如此強奸了我的耳朵!簡直是想要我的命!”


    他丟下一錠銀,怒而拂袖離去。


    於是有了第一個,便有個第二個,第三個······


    這賓朋滿座的孔雀樓二層,竟迅速變的空曠起來。


    李長風苦笑說:“姑娘,孔雀樓的生意若是從今日起衰敗下去,這筆賬可不能算在我的頭上。”


    木兮姑娘微微一笑說:“原來公子說自己五音不全並非謙虛,乃是大實話。”


    李長風:“最可惜的是姑娘多日建立的名聲,卻毀在了我的手中,真是造孽。”


    木兮終於忍不住掩嘴笑說:“我的名聲不過是俗世中的俗名,不足為據,但公子已把孔雀樓的招牌給斷了幹淨,恐怕掌櫃的早已在樓下拿刀等著公子了。”


    李長風道:“姑娘原來也是個風趣的人,不過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姑娘賜教。”


    “是何事?”


    李長風忽然嗅到身旁女子的清香,溫潤如水沁人心脾。


    他笑說:“在下不過是書院一個普通武生,不知道為何姑娘偏偏選中我,你要知道此地先前落座的任何一人,恐怕都非富即貴,我自問修為淺薄,但唯有品性兼優,光明磊落,襟懷坦蕩可取,不知姑娘看中了在下哪裏?”


    木兮笑容發冷:“公子如此抬舉自己,臉皮真是厚如城牆。”


    李長風咧嘴一笑:“話糙理不糙。”


    木兮的眼角忽然氳著笑意,看著李長風說:“公子很像我一個朋友。”


    李長風:“男的?女的?”


    木兮沒有理會他的打趣,而是認真看著李長風的眉和眼,眼中盡是迷戀。


    李長風忽然心中一跳,但立刻把內心的躁動壓製下去。


    為何一旦麵對這素未蒙麵的姑娘,就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


    ‘不行不行,雖然她長得很漂亮,但我不能對不起小雪和紅妝姑娘!’


    ‘等等,為什麽會想到紅妝姑娘?’


    李長風心中思緒萬千,但迴過神發現木兮姑娘早已偏過頭去,剛才那種特殊的眼神和情感,似乎已被她深深埋於心中。


    木兮起身微微一福道:“多謝公子今日陪木兮彈曲,木兮心中很高興,若是他日有緣,木兮定會再和公子相見。”


    李長風心知這是在下逐客令了,於是起身拜別道:“姑娘客氣了,隻求若是下次再見,姑娘別再邀請我彈琴了,這比對牛彈琴還累人。”


    木兮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


    李長風再度拜別,從階梯而下。


    他腳步剛出門檻,忽然聽到樓上傳來悠揚的琴聲,這琴聲淌過沾羽青階,飄過青銅門環,環繞在李長風身旁。


    沁人心脾,是《越人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翌日,天闕宮大比。


    環顧四周,已輸陣的寒鴉國小公子和千佛洞血菩薩早已離去,但執七星龍淵長劍的衛褚亭依舊平靜的坐在雪劍齋的陣中。


    他說自雪原而來京都,第一件事是奪天闕宮魁首,但夢已碎,他隻能孤注一擲,要做第二件事。


    隻是他不說,誰也不知那是什麽事。


    反觀另一邊,自大介國跋山涉水而來的丹羽香和小田切原坐落在方陣中。


    小田切原早已從秦千騎的刀傷中恢複過來,卻已無力改變結局,丹羽香也見識了中原之地大物博和人傑地靈,但他們此次而來除了天闕宮的比試,更多是學習。


    極富戲劇性的是。


    南山書院在第二輪中輪到了空簽。


    周修冶像個傻子一樣張著嘴巴握著手上的木簡,不可思議四個大字早已寫在了臉上。


    鍾神秀:“所以次輪勝出者,乃是天闕宮殿試的前三甲,而魁首也會自這三甲中勝出。”


    而這三甲中,南山書院早已提前鎖定名額。


    李長風想了想,走到了解紅妝身旁。


    解紅妝眼眸如水,平靜如常。


    李長風道:“你抽中了什麽簽?”


    解紅妝深深看他一眼,直看的他心裏發虛目光躲閃。


    “北國書院。”


    過了許久,解紅妝終於收迴目光,放過了他。


    李長風一驚,北國書院那名仙黎雪鹿族的白鹿姑娘已出戰,那剩餘兩人中,無非隻剩大師兄蘇子微和那冷麵女子,怎麽看都是一場惡戰,於是思定道:“你若是打贏了,我請你喝雞鳴酒。”


    解紅妝平靜道:“好,這話我記下了,但我喝不慣孔雀樓的雞鳴酒,那小巷中的狗叫酒倒是深得我心。”


    李長風臉色一紅:“到時你想喝什麽便喝什麽!”


    正居上位的丹虛太丘忽然起身肅然道:“此番對戰,乃是決出本次天闕宮的前三甲,望諸位青年英雄全力以赴,陛下已擺好慶功宴,隻等比試結束,與諸位痛飲!”


    太監上前一步:“首輪比試,天闕宮玄象對陣兜鍪國花似錦。”


    眾皆嘩然,南山書院輪空,寒鴉國解紅妝抽中了北國書院,這樣想來剩餘的人中,必定是兜鍪國花似錦對陣天闕宮玄象,但此時真正宣布,還是讓人震驚。


    上一屆天闕宮力蓋北國,勇奪第二的兜鍪國花似錦,和天闕宮號稱不曾入世的神秘太子玄象。


    怎麽看都是一場難以預知勝負的戰鬥。


    丹虛太丘微偏頭,看了玄象一眼,居於身後一身儒雅長袍的玄象麵色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和煦的笑容,他微微躬身,然後執劍走入台中。


    傳聞玄象追隨太傅丹虛太丘修行陰陽符術,可通陰陽定生死,但從未有人見過他出手,不論在哪裏他都是一副和煦儒雅模樣,仿佛不曾入世。


    但此時,見到了他負於身後的長劍,這台下的氣氛都安靜的有些微妙。


    若說誅天乙羅乃是天下帝劍,那玄象手中乃是至尊邪劍。


    劍名‘鎮魂’


    所有人都看到了玄象背後的劍,鏤空劍脊和劍鏜環繞的遊魂氣息,無一不透露出這把劍的來曆,是太古恩祠的鎮山劍。


    邪劍之首,鎮魂。


    傳聞數萬孤魂被鎮於劍身中的邪劍。


    智善臉色無比嚴肅:“太古恩祠竟敢把如此兇惡的劍借與玄象!難道不怕他心魔附體遭受反噬嗎!”


    李長風道:“隻是一把劍而已,先生未免太多慮了吧?”


    智善搖頭道:“你可知那日紫薇星芒耀世,帝劍一出群鋒盡折,太古恩祠雖無法控製帝劍,可不代表守山劍鎮魂就不夠強大,相反,鎮魂其邪氣比之帝劍尤有勝之,那可是鎮壓四十八萬條孤魂的兇劍。”


    李長風聞言一驚,四十八萬孤魂,那豈非等同於屠城!


    再看台上,兜鍪國花似錦一改往日,身著一襲黑色勁袍,瀟灑幹練。


    或許是藝高人膽大,又或許是早已知道今日會有惡戰,花似錦臉上毫無懼色,平靜如常。


    李勿執看到花似錦一席勁裝心潮澎湃,忍不住歡唿道:“姐姐加油!”


    花似錦迴頭來,看到了李長風身旁的李勿執,於是笑了笑。


    這是她第一次在眾人麵前露出笑容,當真是迴眸一笑百魅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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