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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小公子


    李長風的確很久未碰過弓,自從根叔給他做的黃牛角弓被陳阿滿一刀劈成兩段,他就再未遇到一張合適的弓。


    此時抄起桌案上的弓胎,這不過是簡單的黃楊木弓,但被他握在手中那股久違的熟悉感又湧上心頭。


    撚起一支花翎,黃楊木弓被李長風瞬間拉滿。


    他的指法和常人不同,三指像捏住念珠一樣捏著羽尾,眼睛平視箭靶,手指略鬆,箭支離弦而出。


    隻是啪的一聲響,箭尖依然沒有穿透箭靶,箭靶蕩漾就泄去那股力道,箭杆軟綿綿掉落在泥地中。


    “哎呀···”


    有不甘聲從圍觀人群中爆發出來。


    “小夥子箭法不錯啊,不過可惜還是沒穿透,這兩文錢我收下了!哈哈!”商鋪老板大笑。


    李長風笑說:“無妨,我還要再射一箭。”


    老板嗤笑:“你想射幾箭都成。”


    李長風又掏出兩文錢擺在桌案上,再度抄起長弓,隻是花翎被他捏在手中,卻沒著急拉滿弓胎,而是手腕翻轉弓弦被扯出一圈纏繞在箭杆上。


    擰繩!


    老板沒來由心裏一緊。


    他走南闖北什麽人沒見過,箭靶用沾水黃牛皮韌性強難穿透,再加上無固定的箭靶足夠泄力,普通人別說穿透,連射中這箭靶都困難。


    雖然這九州修行者眾多,可他人魁境修行者也不是吃素的。


    那些地星天狼境的修行者也不願自降身份玩這玩意,故而此消彼長之下,他靠這小把戲闖蕩江湖是賺的盆滿缽滿。


    但他最怕的就是那類弓箭高手,有句老話說會擰繩的不一定是高手,可高手一定會擰繩!


    弓弦滿月,三指捏尾羽。


    “老板看好了!”李長風一聲大喝,箭矢如流星劃過。


    箭尖剛觸碰到箭靶就蕩漾起一股布浪,忽然聽到噗的一聲,箭矢飛速旋轉,竟穩穩紮進了箭靶之中,立在了上頭。


    李勿執一聲大唿,拉著李長風的衣袖高興的說:“我就說我哥最厲害了!”


    老板雖然無奈但也是個爽快人,數了十枚銅錢遞過去說:“小兄弟,你這個年紀有這功夫不多見啊!我願賭服輸,這是十文錢。”


    李長風笑著把錢又退迴去:“我還沒結束。”話剛說完他又抽出一支花翎。


    老板的臉色少有的嚴肅起來。


    李長風花翎搭弓,三指擰繩,卻少見的把弓負在身後手臂舒張弓弦瞬間被拉滿,但他仍不滿足手臂繼續用力伸直,直到弓弦被拉成絲狀,似乎隻要輕輕觸碰就會瞬間崩斷。


    但那商販老板注意到,李長風的手指上,多了三截黃牛皮做的指套。


    少有人這樣拉弓,像他這個年紀的更是沒有。


    黃楊木弓不堪重負發出了哢擦的清脆聲響,李長風放指鬆弦。


    箭矢高速旋轉瞬間到了箭靶前,以墜如星辰之勢擊中先前花翎的箭杆,箭杆輕鬆被肢解。


    然而箭矢依然沒有停下來,在箭靶上高速旋轉,而後突兀的刺破箭靶,朝箭靶後飛掠而去。


    還來不及歡唿,李長風眼睛猛然一跳。


    糟了!箭靶後有人!


    有身負闊劍的公子模樣站在箭靶之後,箭矢飛掠不過瞬息,但李長風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冷靜,或者說冷酷。


    白皙手掌橫亙在箭矢和那公子的臉中間,捏住高速旋轉的箭杆,金色火焰自掌心吞吐,箭矢瞬間被灼燒的隻剩飛灰,飄然灑落。


    李長風神色肅然暗道這人好強的手段,這箭矢如流光不過瞬息功夫,李長風雖然自忖比不上真正的修行者,但他對自己的箭術還是很了解。


    這麽近的距離如果沒有超人的控製力,不可能攔截的如此雲淡風輕。


    那人眼睛淡漠看著李長風,李長風雖不知來人是敵是友,但還是行禮以示歉意,不過那公子像是萬年冰雕,也不還禮徑直離開了箭靶後。


    “剛才那人好渾厚的真元!”叔明月喃喃道。


    司徒千金略感驚訝:“你不會連他都不認識?”


    叔明月皺眉:“我應該認識他嗎?”


    司徒千金嗤笑:“你當然應該認識他,你們叔家有一半的帛絮絲織品和鐵器都是賣給他們,人家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叔明月了然大悟:“他是寒鴉國的?”


    司徒千金若有所思:“不僅是寒鴉國的,按他這個年紀我腦海中能想到的隻有一個人。”


    “是誰?”


    “寒鴉國小公子居樓。”


    叔明月喃喃道:“身負闊劍,的確極有可能是她,可傳聞她是個女子······”


    李長風聽他二人交談,方才知道剛才那人極有可能就是四國中北方寒鴉國的小公子居樓,年紀輕輕便已入人魁境,名列大漠四賢者之位。


    更奇異的是這人雖是女兒身可總是公子模樣,身負闊劍行走江湖,故而得一稱唿曰‘小公子’。


    李勿執說:“原來她是個姑娘啊?這麽年輕就如此厲害,等我迴了書院定然要那胖子師傅教我修行,人家都這麽大的還不讓我修行。”


    周修冶是個實誠人,安慰她說:“院長大人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沒讓你修行定然是有哪裏做的不對。”


    李勿執白他一眼:“二傻子。”


    周修冶聽了也不生氣,嗬嗬一笑。


    司徒千金說:“若是我猜的沒錯,居樓應當是去寄雨軒,而且她一定是去找一個人。”


    李長風略有吃驚,疑惑說:“你怎麽知道?她要去找誰?”


    司徒千金笑說:“往前青巷盡頭有寄雨軒,寄雨軒有花魁紅妝,我還奇怪怎麽名不見經傳的金牛鎮忽然來了一個大花魁,現在想來真是世事難預料,那分明就是西塞國公主解紅妝。”


    “一個四國公主跑到中原的小鎮上來當青樓花魁,實在是妙啊。”司徒千金笑容飽含深意。


    李長風聽的一頭霧水,叔明月給他解釋說:“九州之地有四國,北方的寒鴉國地處邊境,西麵的西塞國占據天險,東麵的大介國臣服於天闕宮,南麵的兜鍪國是異域之國,和我們接觸不多,若說和北方寒鴉國小公子最有緣分的那必定是西塞國的公主無疑,聽聞隻因為解紅妝和居樓同年同月同日生,但修為總是穩壓居樓一籌,所以有解紅妝的地方就必定有居樓,這二人總是明槍暗箭你來我往,但居樓還是輸麵多贏麵少,可她也是個真正武癡,久而久之就變得循著解紅妝的蹤跡追尋。”


    李勿執想想那場麵,總有個女扮男裝的人跟在身後,不由身體輕顫:“好變態啊。”


    司徒千金笑說:“我當時得到族內情報還心生疑惑,為什麽一個遠在西塞的公主會跑到如此山野之地,此時教我想通了,這二人聽聞自南國遊曆而來,遠抵南海諸島,現在來看他們的路線,直指中原,我想這應該和三年一度的殿試有關。”


    李長風點頭:“我從藏書閣中看到過殿試,屆時這一宮兩院四國七宗門的年輕一輩都會聚集在天闕宮中,若按照殿試推測那的確合情合理。”


    李勿執打斷說:“既如此我們就不要站在這裏了,我們也去那什麽軒看看去吧?我想看看那個解紅妝到底有多漂亮。”


    司徒千金笑說:“說是國色天香人間絕色也不為過。”


    李勿執哼一聲:“你說絕色就絕色?誰知道你是不是瞎的,我要自己去看!”


    司徒千金莫名被罵了一頓,隻能搖頭苦笑。


    李長風正要走開,李勿執忽然想到了什麽,跑到正準備收拾東西開溜的老板身前,手掌一伸喝道:“欠我們的錢呢?”


    老板一臉苦笑:“小妹妹,我家中有事需趕緊上路,欠錢一事日後再說好不好?”


    李勿執人小鬼大哪能被他騙了,怒聲道:“你當我三歲小孩哪?你說了射透箭靶給五兩銀子,難道要反悔?”


    老板鋌而走險怒聲道:“老子就不給,你能咋的?”


    李勿執聲勢忽然弱了下去,李長風哪能見著妹妹如此受欺負,正要發威忽然看到李勿執的瘦弱肩膀聳動,抽泣聲漸漸大了起來。


    李勿執淚眼婆娑哭的梨花帶雨,扯著老板的衣袖放聲大哭,手攢的緊緊的。


    圍觀百姓哪能看這半大的女童淚如雨下,頓時對老板怒目相向。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小女娃都哭成這樣了,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還不兌現承諾!”


    “正是,背信棄義之人真正無恥下流!”


    ······


    老板心中暗道一聲狠茬子,趕忙丟了一錠銀逃離現場,李勿執拿了銀子轉嗔為喜,笑嘻嘻眯著眼。


    司徒千金和叔明月暗道一聲服氣,這小丫頭片子果然不好惹,好在沒做得罪她的事情教她惦記上,否則書院之中又是她洗衣又是她做飯的,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走吧!我們去看那個解什麽妝。”李勿執拍拍袍上的塵土起身說。


    周修冶糾正她:“是解紅妝!”


    “知道啦知道啦,不都一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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