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遺光繼續問:「勞煩陳姑娘說說我的母親,她曾經來過驪山,對嗎?」


    陳姑娘:「你怎麽知道?」不應該啊,秦亙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的。


    那就隻有……


    「她在地宮中留下了東西給你?」


    薑遺光矢口否認:「並不,隻是我猜的,現在看來我猜對了。」


    陳姑娘:「……好吧,既然你這麽說。」


    她迴想了一下,把自己對宋鈺的了解都說了出來。


    她沒有見過宋鈺,不妨礙她從記載和他人的述說中了解這個奇女子。


    和大多數困在京城的入鏡人不同,宋鈺走過很多地方。就連薑遺光接下來要去的巴蜀地宋鈺也到過。


    她做了很多事,認識許多人。而且……


    陳姑娘在桌上用指尖畫了一個圖案,正是赤月教的圖徽。


    「你應該聽過赤月教。」


    赤月教也和宋鈺有關。有很多人以為赤月教是本朝才興起的反賊幫派,實則不然,赤月教的存在已經很久了,幾經改名,最後變成了如今的赤月教。


    陳姑娘說了有小一刻鍾,嗓子發幹才停下來,最後道:「這些事都過去很久了,我也隻是一知半解。許多事情的真相,該由你親自去查,我卻了解不多。不知這樣的迴答可夠了?」


    薑遺光點頭。


    陳姑娘反問:「你是如何做到的?為什麽要殺他?」


    薑遺光沉默片刻。


    陳姑娘放柔語氣道:「這不是在京城,周圍也沒有近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況且驪山之謎少不了你的幫助,就算是為了這個,我也不會害你。」


    「若你不信,我可以起誓。」


    薑遺光搖頭:「不必,真想要違背誓言,方法很多。」


    他還是將真相告訴了陳姑娘。


    秦亙放出信煙後,駐地裏立馬點了人前去接應。薑遺光表麵沒有跟去,實則夜裏悄悄潛行跟了上去。


    沒有人發現他進了秦亙的營帳,秦亙也不想鬧大。那晚,他從秦亙口中得知真相後,又看出了他和自己不死不休的決心。


    秦亙真的認定他將來一定會變成怪物,為禍人間。他除掉自己,是替天行道。


    所以他才決定殺死秦亙。


    至於怎麽殺的,這很簡單。


    他在秦亙身上留下了一條蠱蟲。


    並不是他身上的蠱王,而是捉來的一條小毒蟲,讓蠱王把它和一朵常見的毒花一起吞掉後吐出來,這條蟲差不多就能用了。


    等白天趕路時,隻要經過一種花,毒蟲就會因為花香失控,咬死秦亙。


    就算這招不行,薑遺光的計劃也很多,夜裏放出一兩個鬼魂,或者直接操縱蠱王殺人,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做到這點。


    陳姑娘良久無言。


    秦亙自以為聰明,可他沒有想過,普通人和入鏡人之間,猶如天壤之別。


    隱隱的,她也明白秦亙為何對入鏡人忌憚如此之深。


    實在是……入鏡人想要對普通人下手,後者毫無反抗之力。


    這還隻是十二重劫,等過了十五重後,那時的入鏡人又會到何種可怕的地步?


    ……


    過了兩日,白家人總算把東西收拾好了,也同駐地裏的人道了別。


    他們終於要踏上迴家的路。


    坐落在長安城西南邊的蜀地,離長安城不遠,但山路多且崎嶇,路上毒物瘴氣多,又有不少強盜匪幫,這一路其實很難走。


    望著不遠處牽著馬的薑遺光,陳姑娘嘆口氣,走上前去。


    「這一路多加小心。」她看一眼四周,低聲道,「我們一直都在驪山裏,外界有些消息被攔下了,不讓傳出去。你出去就會知道,外麵詭異變多了,如今四處橫行。」


    薑遺光手一頓,擰眉看她。


    幾個近衛暗示過他這個問題,還說要不要再從京城調來入鏡人,被他拒絕了,要是再讓人發現宋鈺的秘密,他可不想考慮是該拉攏還是該滅口。


    薑遺光雖然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但陳姑娘如此慎重的告訴他,這說明外界詭異橫行的程度遠遠不止近衛們口中輕描淡寫說的那麽簡單。


    「我會留心的。」


    陳姑娘還是很擔憂,可她什麽也做不了,隻好在心裏向各路神仙祈禱,希望一切平平安安,不要出岔子。


    大約上麵也料到了這個問題,派來的近衛不少,各個武藝高強,比起原來的白家護衛,這支隊伍就算拉去打仗都足夠了。


    走了十來天山路,總算踏入了蜀地範圍。


    天徹底冷了下來,夜裏飄雪,每天從驛站起來都能看到窗外比前一日更厚的積雪。這讓車隊走得更慢。


    隊裏其他人還好,阿寄和幾個老僕可就吃盡了苦頭。大雪天的趕路,馬車顛簸不說,裏麵就算點了爐子也冷得厲害,又不能把窗戶封死,省得裏麵的人暈過去。


    這冷意就跟針紮一樣,就算穿的再厚,也能感受到那股從骨頭縫裏湧出的冰寒。


    阿寄吸著鼻子,把手爐和裹在身上的棉被又抱緊了一些。


    好冷啊……


    天漸漸暗下,滿地白雪瑩瑩生輝,照得如白日一般。


    這時騎馬跟在車邊的侍衛把簾子拉開了些,讓他透透氣。一陣寒風唿嘯刮進來,吹得阿寄打了個哆嗦。


    他艷羨地透過窗子看著前方騎在馬上,卻隻披了一件薄鬥篷的年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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