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恪臉上的笑淡了淡,依舊維持著不出錯的笑,立刻迴禮:「慎之見過九殿下。」


    同時,他用壓低的那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道:「這位是臨安王第九子,還不快行禮?」


    九公子眼睛在其他幾人身上溜一圈,朗聲笑道:「繁文縟禮就免了,我算哪門子殿下?慎之兄不如給我介紹介紹,這幾位是誰?」


    黎三娘和蘭姑各自道了名諱,薑遺光看他一眼,也報了姓名。


    九公子唰一聲打開摺扇:「諸位,還望多多關照。」


    第87章


    人齊後, 又過了好一會兒,眾人才覺腳下船隻動了。


    一點點啟航,往深水去。


    岸邊來來去去的扛大包人們抹把汗,瞧見那艘船終於走了, 各個眼帶艷羨。


    「船上的都是貴人呢……」一人小聲和同伴道。


    「那可不, 那可是皇上的船, 你沒瞧見那旗子?」


    那人眯著眼看了眼船尾飄起的紅底旗,旗上繡一條金紋玄龍,當即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天啊, 那皇上不是也……」


    「想什麽呢?皇上還能在這兒?」夥伴嘲笑他,「我爹以前遠遠見過,皇上真正要坐的船比今天這個還高還大,烏泱泱一群人在岸邊,他們都不讓過去。」


    扛大包的船工們走遠了, 負責看守的士兵們見船駛遠,同樣往迴撤。


    船上此刻還算太平。


    當朝國姓為姬,臨安王九子自稱單名一個鉞字,卻不習慣別人叫他殿下, 隻讓他稱他九公子。


    在場眾人或多或少的乘過船, 九公子卻沒有,上船後, 很是興沖沖地讓黎恪帶他參觀了一番,四處轉悠,看了一圈覺得沒什麽意思, 又叫來黎恪陪他下棋。


    黎恪暗自苦笑。


    他倒不討厭這位九公子。臨安王膝下孩子多得很, 他一個不能承爵的庶子,也隻有個皇室身份說出去好聽罷了。否則, 他何必自己出生入死博一個前程?


    隻是這位九公子,性格迥異,實難招架。


    九公子原還想叫薑遺光來,誰知那少年看一眼棋盤就直白道:「我不會下棋。」


    九公子起初不信,和黎恪下過幾迴後,非要拉著薑遺光一起下,後來才發現,他是真不會下棋,看不懂任何陷阱,拿了白子隨便就往一個地方放,看得他眼睛疼。


    九公子很納悶:「怎麽會有人不會下棋呢?我可是看過你卷宗的,你不是會下象棋嗎?」


    薑遺光:「先生隻教過我象棋,沒教過我圍棋。」更何況,他在鏡中也不過是仗著基本規則一步步試探,真要讓他比棋力,恐怕難過關。


    九公子扶額。


    「反正今兒天色還早,我教你?」九公子來了興致。


    黎恪忙道:「善多的確不會,不如我先教他,再和殿下比試?」


    不是他看不起姬鉞,實在是……這位九公子的棋藝也好不到哪兒去。


    九公子興致勃勃:「沒事,不會更好,我來我來,你別管。」


    黎三娘和蘭姑早就避開了,在船另一頭看船夫們撈魚。


    薑遺光坐在桌對麵,等了半天,黎恪終於和九公子爭出了個結果,九公子興沖沖坐在他對麵。


    「善多,來來來,聽好了。」九公子高深莫測道,「你既然入過以象棋為幻境的死劫,將來說不定也有圍棋的,總該多學一點。」


    薑遺光點點頭:「好,勞煩你教我。」


    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黎恪捏捏眉心,站在簷下,決定透透氣。


    他們來時就晚了些,等船慢慢啟動後,到正午,太陽升的老高,他們也再看不見京城的影子。原先下的淅瀝瀝的小雨,此刻也停了,躲在陰雲後的太陽一點點顯露出來,照得江麵波光粼粼。


    據說,真正有詭異的地方在禹杭附近,船也是在那處沉的。到禹杭地帶前,他們還能渡過一段鬆快時日。


    再聽九公子胡說八道,黎恪也不嫌煩了,心想,大不了私下裏再教迴善多怎麽下棋吧。


    以免被教歪了。


    用過午膳後,太陽更大了些,春日的太陽曬在身上並不炎熱,隻讓人覺得暖融融。幾人來了興致,靠在圍欄上賞江景,吟詩作對,薑遺光坐在一邊,對著棋盤發呆,不知在想什麽。


    另一頭,一百士兵各自休整,大聲說笑。


    那些士兵還不知船上會發生什麽,隻接到命令,這艘船載著貴人,叫他們護著這五位貴人,若有水匪,便也要聯合當地官府一併剿殺了。


    這才出京不遠呢,就算有水匪,也不會在這裏。


    薑遺光坐了一會兒,熟悉的針紮般的疼痛刺在腦海,他依舊沒動,微微皺了眉,很快又鬆開。


    「我先迴屋休息,諸位自便。」他對幾人禮貌地點點頭,起身就要往船艙裏去。


    九公子正說起自己曾幹過的一件大事,說到興頭,聞言眼睛一眯,看向他,很快眼裏精光一散,笑道:「去吧去吧,好生歇息。」


    黎恪看他氣色一直不好,問:「船上有大夫,善多你要是身子不適,可以叫他來看看。」


    薑遺光搖搖頭,快步迴房。


    關上門後,整個人直接癱倒在柔軟床鋪中,額頭汗水涔涔。


    那個東西,又來了……


    他從懷裏取出鏡子,兜頭罩在臉上,才能讓疼痛緩解幾分,而後,昏沉沉睡去。


    期間,其他幾人幾次敲門都無人迴應,黎恪道聲打擾後,闖進屋裏來,卻發現他用一個古怪的姿勢躺在床上,雙手蓋著臉,仔細看才發現手裏還拿了鏡子,僵直直睡著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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