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名字脫口而出之前,剩餘話音再度被吞沒。


    修長指尖輕撫過那柔和的眉眼,是即便閉上雙眼,也能在心底清晰描摹出來的。陸懷另一手撐在她身後,掌下是大辰的輿圖,精巧的繡線勾勒出日月山河輪廓,山脈溪流綿延不絕。


    而如今,她就被壓在這片自己成功征服的江山上。


    這個認知,讓他眼尾都染上一層薄紅。似乎心底深處有極其隱秘的弦被輕輕撥動,脊椎骨都躥上酥麻感。


    更漏的滴水聲清晰可聞。


    四周堆著幹淨齊整的書冊,案前鋪開的奏疏,筆墨方正。唯有那支狼毫筆淩亂拽出一抹醒目硃砂。


    而尚芙蕖正對著的、掛在牆上的那副羊皮輿圖,在蒙了一層昏黃的燭火後更顯肅穆,凜不可犯。


    這與她身後緊貼著的,是一樣的……


    一想到這裏,難以言喻的罪惡感霎時從心底升起。


    這裏可是宣室殿。


    他到底是怎麽從解件衣裳都忸怩,變成如今這副不要臉的模樣?


    睫羽濕潤,她伸手拍打了好幾下麵前之人的肩膀,又踢了兩腳。奈何對方皮糙肉厚,一動也不動的。


    直到陸懷倒吸一口涼氣,淡淡的血腥味瀰漫開。


    「你咬人。」


    竟帶了幾分控訴。尚芙蕖瞪著他,漂亮的瞳眸中映出一絲火光,「我還沒好好問一問陛下呢,怎麽就偏與孟朝進一人過不去?」


    她是典型的有問題就當場解決,很少會在心裏藏著悶著。


    從陸懷說出要搶奪他人妻這種近乎人設崩碎的話後,就能意識到,他多多少少是有點不正常在身上。


    幼年什麽都抓不住,所以如今越在意的就抓的越緊,隻恨不得時時刻刻拴在褲腰帶上。


    但算不上是病態的程度,能接受她與沈恪等人交流接觸,唯獨在孟朝進這個雷區上一踩一個準。


    女兒都好幾歲了,還是這麽易燃易炸。好幾次失控,都是因為談及這個孟字。


    見他抿著薄唇不吭聲,尚芙蕖下決心要絕此後患。伸手拽下他衣袖,示意其說話。


    陸懷道:「其他人又沒有與你青梅竹馬,談婚論嫁……」


    不管怎樣,在她之前十幾年的人生中,的確沒有他的痕跡。


    所以與其說是醋意,倒不如說是妒忌。嫉妒對方能在她的過去,擁有一席之地。


    這種濃烈鮮明的情緒,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即便父皇當初表現出對安王的偏愛,內心也沒有多少波瀾,如今這塊卻完完整整地給了尚芙蕖一人。


    而且,孟朝進明顯對她感情不一般。


    「況且,你與他還交換了東西。」


    他眼尾往下落了落,想裝弱勢,但並不熟練。


    「東西?」尚芙蕖一愣,「什麽東西?」


    家中撮合過她和孟朝進不假,可當時還沒說看沒看對眼呢!


    「陶人。」


    提及這個,陸懷不由聲音又是一陣泛冷,「當初他手裏的那個陶人,分明是你的模樣。」


    所以他才會問出,有沒有喜歡過孟朝進的問題。


    在沒得到絕對的否認後,狠狠破大防。


    第129章 刻板印象】


    尚芙蕖懵了下。


    「什麽交換?不是交換,也不是信物,隻是當時不小心拿錯了……」


    她有些頭大,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烏龍。轉而又意識到什麽,睜大眸子,「不對,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會兒腦子動的倒挺快。


    想起自己交待小蝶拿去扔的那隻陶人……心裏有了大致的推斷。


    好傢夥,敢情這麽早就盯上她了。


    事情到這也算是說開了。


    看了眼遺落在地金燦燦的釵子,尚芙蕖正欲彎腰去撿,但身前之人忽然走近幾步,衣袍逼退她裙角,又將她抵在那道屏風上。


    「我撿一下!」


    尚芙蕖炸毛。


    知道並不存在什麽交換陶人的事,陸懷肉眼可見地如釋重負,像是從陰暗角落重新爬到陽光底下。


    「迴頭給你打新的。」


    他不擅長作可憐姿態,但還是很努力地又嚐試了下,「盈盈,我吃了那碗東西……」


    尚芙蕖腳尖虛虛著地,像隻被拎起長耳朵的兔子,「可你分明什麽事也沒有!」


    真以為她不知道那種藥發作起來是什麽模樣?


    還想誆她!


    被識破了,陸懷也不尷尬,隻慢條斯理地用無辜眼神看迴去。


    這是他最近在書上新學到的,奈何尚芙蕖不吃這套,「為什麽你喝了那一碗會沒事?」


    自己分明是親眼看著的,絕對眼見為實。


    陸懷退後幾步。


    耐心將她那些零零散散的首飾一件件撿起來,又指了指長案旁邊的架子說道,「底下有個格子,你打開看看。」


    宣室殿尚芙蕖早就摸熟了。


    不少鮮艷精巧到與背景格格不入的擺件和小玩意,都是出自她的手筆。窗台上素白的鵝頸瓷瓶裏,還綴了一枝新折紅梅,薄雪化為露水。


    對比從前沉寂的仿佛沒有人氣,明顯活了過來。


    案上擺著幾樣她喜歡吃的果子和茶心。但架子底下的那個匣櫃,確實沒有看過。


    照著他的話打開後,尚芙蕖一下愣住了。


    裏麵七仰八躺著一大堆小瓷瓶,是解藥。


    而且都貼了紅紙字標,上麵寫著各種各樣對應的藥物名稱。反正能叫的上名字的都有,其中最為常見的,就是那些宮廷禁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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