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謀那欄是明顯的高數值,難為尚芙蕖出來一趟,還能運氣爆棚撞見。陸懷大致了解了下,問道,「你母親如今可還好?」


    沈恪迴道,「母親這幾年眼睛不太能看清東西,每況愈下,幸得在太後憐憫,知曉小人和母親身世過完,特意免她受過,恩準她在家中養病。」


    陸懷又問了幾個問題。


    考慮到他的特殊情況,問的並非經術和文吏,沈恪一一答了上來。他對邊陲一帶,了如指掌。


    他也清楚,這是個機會。


    難得的機會。


    他不想當內侍,不想大半輩子都困在宮裏頭,與母親相隔,一年也見不上幾次麵。而少帝的這位寵妃就是他自救的繩索。


    所以,他早早打探好了尚芙蕖的脾性和經過之路。特地在今日換上一身舊衣,頻頻迴顧,終於引起她的注意。


    沈恪心下忐忑,但天子麵色平靜,叫人猜不出所想。


    半晌,才聽到清朗嗓聲。


    「先安排下去吧。」


    「隻做內侍未免可惜。」


    沈恪暗鬆一口氣,心頭壓著的那塊大石終於落地,「小人叩謝陛下!」


    尚芙蕖也高興了。


    「陛下,那臣妾也先告退……」


    她雙膝微屈,甩著袖子就要走人。陸懷擰眉喊她,「站住。」


    「陛下?怎麽了?」


    尚芙蕖終於品出他今日似有幾分不對味,但也隻是猜想他早朝的時候,可能被那群槓精大臣給氣到了。


    一路跟著進了宣室殿,她還在同情這年頭當皇帝,年紀輕輕都得時刻備著救心丸。


    大辰舉孝廉,德行排首位。君王的一言一行亦是如此,先帝許是晚年自覺荒唐,所以才使勁折騰太子,企圖用一個完美的儲君和教子有方補救。


    父之過,子受罪。


    「你覺得該給孟朝進一個什麽樣的官職?」他忽然出聲。


    修長指尖鋪開一卷書簡,衣袂被午後的光影鍍上一層淡金。


    聲線平和,沒有絲毫異樣。尚芙蕖隻當他已經脫敏了,不做多想便認真坦言。


    「孟公子為人謙遜,接人待物如沐春風。陛下無需擔憂他是否會受人排擠,遭人刁難……」


    她絮絮叨叨了一串,說的很詳細。一看就知,很了解那人。


    陸懷低垂著睫羽,落出一片朦朧的影。半晌,似是無意提起,「適才母後和朕談及解散後宮一事,還說要厚賞你。」


    學的東西多了,看的也透徹了。尚芙蕖清楚這個後宮是用來臨時鎮住妖魔鬼怪的,也知道並非他本意。


    但一提重賞,她就忍不住兩眼發亮。


    「臣妾謝太後!」


    【+10】


    她腦袋上的東西跳了跳。


    那十點數值落在陸懷眼裏,卻有了不一樣的含義。


    他從未覺得那串數值如此刺眼過。


    如果隻是高興謝賞也就算了,偏生後頭跟著的好感值,像一根細長的針紮進心底。


    「是嘛。」


    升的還真輕巧……她就這般想出宮迴去?


    自那夜起便積在胸腔,被刻意壓下的隱秘海潮,似乎在這一瞬決堤,奔湧而出。


    天子眸光暗了下來。


    尚芙蕖被擒住手腕時,還愣愣的沒反應過來。


    少年高大身形擋去麵前大半光亮,他身上還帶著宮室中的靄靄暖香,但墨袍冷肅,凝著壓迫。


    她退,他進。


    幾乎將她逼到窗台上。


    他生了一雙黢黑淩厲的鳳眸,隻是極少表現出來,或者說極少在她麵前這樣。這位少年帝王大多數時候都是平靜嚴謹的,此刻她卻在對方眼中看見了失控的風暴。


    「陛下?」


    尚芙蕖隻來得及喊了一聲,身子一輕,就被推至窗前。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扶住對方的小臂。


    咚。


    戴著冰冷護腕的手臂,貼著她的臉擦過去,重重將那扇窗合上,也將她禁錮在身前一方。


    殿內昏暗,他眸底暗潮洶湧。


    陸懷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少女正茫然無措地望著他,雲鬢微亂,潔白如雪的梔子花墜落,清澈眸底如同一麵明鏡,清晰倒映出他如今的模樣。


    他見到另一個自己。


    昔年太傅授業,說過以銅鏡為鑑,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鑑,可以知得失。教導他正己身,清己心。可眼下照出的卻是不堪的、掙紮的、焦灼的……是他曾經最厭惡鄙夷的模樣。


    「陛下?陛下?」見他眼尾泛紅,似白鶴泣血,欲要破出。尚芙蕖嚇得不輕,想要搖醒對方。


    但下一刻,反被扣住肩膀。少年忽地傾身,鳳眸淩厲,近到幾乎欺到她臉上。


    「你想迴去?」


    什、什麽?


    過分逾越的距離讓尚芙蕖頭腦空白,她後背抵著窗前,被這一句問的有些轉不過彎來。


    他笑了,「真想迴去?」


    理智提醒自己應該適可而止,感情之事不可強求,應該徐徐圖之,至少不應該像現在這樣……


    但不知道是她沒有半點留下之意,還有那十點明晃晃到紮眼的好感。


    澀意牽動肺腑,絲絲縷縷蔓延。


    陸懷很不喜歡她提及孟朝進時的侃侃而談,越來越聽不得這個孟字。像是得了某種怪病。隻要一聽到,心底某個角落就止不住泛酸。


    直到被臉龐被強硬掰轉過去,尚芙蕖才終於緩過神……<="<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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