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破零,還升到了二十。


    與其說是打動,倒不如說是收買。


    這原本是他想要的結果,但看這位美人和暴發戶一樣,隻顧著歡天喜地數錢,又總覺得少些什麽。


    「咚。」


    茶杯碰擊桌麵的聲響,略重。


    尚芙蕖迴頭,對上天子那雙深邃鳳眸。霎時,福至心靈。


    「臣妾謝陛下恩賞。」


    她這迴笑的真心實意,不摻半點假。眉歡眼笑,婉如清揚。杏目彎起一泓,不是那種清淺的,而是如飽滿熟紅的荔枝,綻露出清甜內裏。


    陸懷暗忖,怪道有千金博笑一說。


    這些總夠她戴一段時間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尚芙蕖當即更噓寒問暖,柔順體貼,「陛下,臣妾今晚正好叫他們做了一道南水州的栗子燒雞。用的是臣妾阿姐從南地捎帶過來的板栗,個大甜糯,用來燒菜最好吃了,您待會兒多嚐嚐。」


    她不離譜的時候,相當靠譜。


    這招雖假,但先前細心觀察過了,好像有用。


    看起來矜貴自持的少年帝王,還真就吃她矯揉造作的這一套。


    陸懷眉睫輕動,抬手示意她坐下講話。旋即便將一條新任務甩了過來。


    【治國提升至紅標,獎勵耕作保墒技術】


    【抗旱豐產】


    難怪今日給她這麽多賞賜,敢情在這等著呢。尚芙蕖行雲流水掏出帕子,捂著心口可憐兮兮道。


    「陛下,臣妾不過一個小女子,哪懂這個?」


    那一欄低的可憐。


    但陸懷不會放過她。


    「從明日起,朕批奏書時你就候在旁邊看著。」


    四書五經想要學完短則三五年,長則七八年,她總不能一直耗在這上頭。不過除去背書要死要活,她倒比想像的聰慧,有一點就通的領悟力。


    先帝留下的爛攤子,流民橫行,直到他親政後才給收拾利索。這些都是現成的人手,也是一張張等吃飯的嘴。


    若能提高耕作收成,的確是雪中送炭。


    清楚這是利民之策義不容辭。但一想到天子那比狗還要晚的作息,尚芙蕖還是不免俏臉扭曲。


    這拿的是夭壽錢。


    「臣妾還沒謝過陛下呢。」她正色拜了大禮,「陛下大恩大德,豈有已時,臣妾定為陛下效犬馬之勞,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自己的父親有幾斤幾兩,她心裏還是有數的。


    字畫好不代表會治民。


    風花雪月取代不了柴米油鹽。


    所以選個打下手的副職,是極佳的學習機會。


    這一通話說出口後,尚芙蕖頓覺整個人都對勁起來了。


    仿佛終於找準自己的定位。


    果然這種名字帶閃閃金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忠臣感,才是她與皇帝關係的正確打開方式。


    但也許數值太低,人家是六邊形戰士,她是六邊形死屍。


    陸懷反應平淡,看起來完全沒有初見時那般熱切。


    帝王心,海底針。


    琢磨不透這位九五至尊心思,尚芙蕖不敢多言,隻默默埋頭扒飯。


    對方似乎還有事,用了晚膳便匆匆離開。


    殿內堆著各種還沒收拾的珠寶,小蝶貓著身子進來,額間掛著汗珠。


    「美人,成了。」


    她比劃一個扔的動作。


    聲音微顫。


    …


    「陛下。」


    宣室殿裏,暗衛恭恭敬敬地將一件東西奉上前。


    不過街頭常見的陶土娃娃。水漬蜿蜒,侵染底下墊著的錦帕。


    大小不足一個巴掌,五官神態卻栩栩如生。隻是在水裏浸過,有些散了。即便如此,仍能辨別出是個年輕男子模樣。


    「陛下,查清楚了。孟尚兩家交好,尚美人進宮前,與孟家長公子算得上是,據說尚家還曾有意要把人許給……」


    他話隻說了一半,沒有接著往下。


    殿內依舊寂靜無聲,天子手中硃筆懸停,久久不落。


    禦案前燭火高擎,將那張俊美麵容籠在影裏,看著不太真切。暗衛額頭貼地,後背沁出一層冷汗。


    少帝什麽秉性,他們這些做貼身的刀刃最清楚不過……


    先帝嚴苛,教導太子穩重內斂,喜怒不形於色。


    但今晚似乎……不太高興。


    一滴朱紅悄然滾落,汙了那行墨字。


    醒目的鮮艷,刺的人心底無端升上一股子浮躁。


    一想到少女故作熱情歡喜地迎上來,就為了掩飾這麽一件玩意兒……天子嗓音不由透出幾分冷沉。


    「處理幹淨。」


    「不許留下任何痕跡。」


    第20章 自愧弗如】


    宮中的日子素來難熬。


    尚芙蕖投入書卷之中,光陰反倒如指間流沙,轉瞬即逝。從一張白紙開始總是難的,陸懷讓她將自己處理過的政務,記寫下來,帶迴去慢慢琢磨。


    初秋暑氣漸收,階前有桂子搖落,風過生香。她抱著那本專門用來記寫的冊子,從聚景園路過時,正好碰上宮人們簇擁著一女子款款而來。


    見對方麵生,不由多看兩眼。


    恰巧迎上那女子迴首,兩人目光相撞,對方上前禮道。


    「尚美人。」


    尚芙蕖微訝,「你是……」


    為首的侍女站出來,後背直挺挺的,同她對視,「我家貴主是段采女,入選當日染了風寒,太後特許在家靜養,今日才進的宮。」<="<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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