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他們身後就排了一堆人,這些都是非車間的行政人員,可以提前過來一點時間。


    又過了一會,車間的女工們也一窩蜂的衝了進來。


    偌大的食堂,瞬間就被擠得滿滿當當的。


    全都在期待著看著窗口裏被蓋住的幾個大盆。


    周達見狀,立馬讓窗口開始收票打飯。


    肖衛國幾個第一時間就往飯菜裏看去。


    隻見幾個大盆裏分別盛放著紅燒肉燉土豆、幹炸肉丸子、混肉燉白菜、豬肉燉粉條四個大菜,每個人可以選擇兩個菜來打。


    居然沒有一個素菜,全都是肉菜。


    那個混肉燉白菜,裏麵的肉看著有羊肉、有狼肉、有雞肉和兔肉,應該是采購迴來的這些肉沒辦法單獨做一個菜,隻能混起來燉一個。


    主食則是一人兩個二合麵饅頭。


    肖衛國第一個把飯盒遞了進去,打飯師傅剛剛估計收到周達的指示。


    瘋狂的往肖衛國的飯盒上加菜,冒尖的差點掉地上。


    肖衛國連唿夠了夠了,這才停止給他再往上加。


    師傅還嗬嗬笑著道:“肖組長不夠了再來加。”


    肖衛國好不容易的擠出來,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等待三組的人。


    因為他們是排在第一位的,出來的都快。


    沒一會,三組就坐齊了,接著,就是瘋狂的幹飯。


    吃到一半,劉一成對天長歎了一口氣道:“啊,吃肉的感覺好爽呀。”


    肖衛國倒是饒有興致的看著大家猛吃。


    他因為肚子裏油水充足,所以並沒有那麽饞。


    這時,排隊的隊伍最前麵,忽然傳來吵鬧聲。


    “憑什麽給第一個人打那麽多肉,給我就打這麽少,我不願意!”


    負責打飯的大廚高聲嚷嚷道:“憑什麽?就憑今天這頓飯裏的肉,都是人家肖組長采購迴來的,不服氣可以不吃,下一個快上來。”


    這話一說,肖衛國就感覺到食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


    饒是他臉皮不算薄,也扛不太住,趕緊站了起來道:“大家今天吃好喝好啊。”


    排隊的人群裏,這時有女工高聲喊道:“肖組長威武!”


    還有人喊:“肖組長要對象不要。”


    這話一說,整個食堂哄然大笑。


    肖衛國自己則是實在待不住,趕緊坐了下來,悶頭吃飯。


    看到肖衛國通紅的臉,女工們都興奮的調戲了起來。


    有年齡大點的女工說出的虎狼之詞,壓根都寫不出來。


    娘的,又被這些女工調戲了。


    肖衛國又趕緊獨自找了一個更偏僻的位置。


    他總有種感覺,那些大姨們下一秒就過來看他的瓜都不稀奇。


    在女人多的集體裏,男性實在沒有人權。


    不一會,整個食堂就被大家給坐滿了,這還是紡織廠內其中一個食堂而已。


    估計現在每個食堂都是這樣爆滿的情景。


    女工們吃著難得的肉菜,全都一臉陶醉的神情。


    對於現在的人來說,吃肉就是一種極致的享受,沒有之一。


    不過人多了,就會有各種狀況。


    這不,食堂大門口又有了爭吵。


    “我自己拿迴車間吃怎麽了,為啥要攔住我。”


    而門口保衛科的幹事同樣耐著性子說道:“同誌,前期廣播裏已經說的很清楚,周六中午的會餐,隻允許個人在食堂內吃完再出去,感謝配合。”


    那人還想說什麽。


    但是立馬被同來的女工拉了迴去。


    “你就別想著帶迴去給你家那個懶鬼丈夫吃了,你看你自己身上光剩骨頭了。”


    “我,我就樂意讓家裏人吃,哼。”


    見實在不允許。


    鬧事的女工隻能選擇自己在食堂內吃飯。


    不過她眼珠一轉,忽然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先是把飯菜裏的土豆、粉條之類的配菜配合著二合麵饅頭自己吃掉。


    那些肉隻是不舍得的嚐了一兩塊。


    見沒人關注自己後。


    剩下的肉全部都塞進自己的嘴裏,也不嚼,沒一會就塞得滿滿當當的。


    接著,她拿起空了的鋁飯盒,就往門口走去。


    攔路的保衛幹事見飯盒確實是空的,也沒有管她,放她出去。


    這人打著傘往外走了一點路,連忙把嘴裏的肉又吐迴飯盒裏。


    並同時幹嘔了一陣,差點把剛剛吃進去的饅頭給吐出來。


    下次倒是可以少塞一點。


    這時,看著占據了飯盒一小半位置的肉,心裏麵滿滿的自豪感。


    哼,還是老娘聰明。


    這下家裏的孩子和他爹都能吃上肉了。


    而就在紡織廠的食堂裏,大家都在熱火朝天的幹飯吃肉時。


    紡織廠大門口的位置。


    邱聞正苦口婆心的勸著,那些在暴雨中都不走的姑娘們。


    “孩子們呀,趕緊進保衛室避避雨吧,再淋下去,你們的身子承受不住的。”


    “病了可怎麽辦呀。”


    劉嫣然看著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又抬頭看了看頭頂那猶如開閘放水的暴雨。


    心中忽的有了一個想法。


    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閉眼死去,好像也很浪漫的不是嘛。


    總好過下禮拜,自己用剪刀來的舒服。


    她已經沒有時間和機會了。


    下周一,就是她那個娘王小花和李家說好的日子。


    按王小花的說法,那天就是綁也會綁著送過去。


    而今天,則是紡織廠本禮拜最後的上班日。


    劉嫣然並沒有感覺到此時淋在身上的雨水有多冷多痛。


    她的身體和心一樣,漸漸變得麻木起來。


    那就這樣吧。


    她看著眼前的雨幕,在心底輕聲說道:“再見了,這個世界!”


    想著這些,劉嫣然直接從坐在地上,變成跪在地上。


    努力的讓自己的上半身身軀挺直。


    對著紡織廠的大門內喊道:“我劉嫣然,多次車間生產標兵!臨時工最晚被精簡,現在隻求一個能活命的臨時工工作!”


    劉嫣然一遍一遍的喊著這句話。


    隻要,隻要有這麽一份工作,她就能獲得自由,以後再也不迴去那個家。


    她發誓以後會這麽做的。


    她要的確實不多。


    僅僅隻是想要一個臨時工的名額而已。


    希望能給她這個機會。


    這也是她能活命的機會。


    邱聞看著大門空地上,隻剩下了劉嫣然一人。


    而且嘴裏還喊著的那些話。


    舉著雨傘就跑到劉嫣然的身邊,努力的要把劉嫣然扶起來。


    但是對於一個已經不在乎自己生命的人,怎麽可能會如此輕易的放棄。


    她跪的更加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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