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


    慢悠悠的,卻沒有人會輕視他的存在。


    沈毅說:「如果一個家族,能因為一個小輩就被損了臉麵,那這個家族恐怕本也就沒什麽臉麵可言,老爺子,您說是吧。」


    梁家的家主差點被要被這句話氣撅過去。


    豈有此理,還沒有人敢這麽落他的麵子!!


    梁老先生氣道:「沈毅!你別太過分了,看在你母親過世的早的份上我隻當你是性子放縱了些,不和你計較!」


    話音落,沈毅的眸色暗了暗。


    可他還沒有開口。


    一直站在沈毅旁邊沒開口的簡尚溫忽然看了沈毅一眼,他從剛剛起也是很悠閑的,卻在聽到這句話後開口:「老先生您其實不必擔心會不會因為我損了什麽體麵。」


    梁老爺子還以為簡尚溫總算是懂點事了呢。


    哪知道。


    簡尚溫就勾唇笑了笑,他站在沈毅的旁邊,明艷,帶刺,絕不是任人拿捏的小白花,他說:「因為我不會成為您兒子的任何人,同時,您就更不用擔心沈導的為人了,今天是您的壽辰,還是寬心一些好,我的爺爺最近也快要生日了,他如今已經快要90高齡了,最近他經常與我說一些長壽的秘方,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從不好為人師,多管閑事。」


    他說完後,在場的人麵色各異。


    簡尚溫說完後,轉身看向沈毅道:「走了。」


    沈毅側目看他一眼,四目相對,像是有什麽無聲的浪花在兩個人的眼底湧動,他緩緩的勾唇笑了笑,對梁老先生道:「恭喜老爺子又獲得一份長壽秘方,既然祝壽的意思也送到了,那我也就不打擾了。」


    梁老爺子差點氣死,這真的是來祝壽的嗎,這不是來砸他的場子的?


    偏偏有沈毅在,梁家就是不好翻臉,因為人家還真的就是來送禮,順帶過來看了看,就算說的話和不客氣,也是梁家先挑釁在先,畢竟在沈毅跟前,也很少有人能討到什麽好。


    夜色深沉。


    晚風從遠方吹拂過來,帶著涼意,金碧輝煌的晚宴場地,依舊處處充滿了聲色犬馬的富貴氣息,隻是此刻人走場地空,在富貴之下,隻剩下滿地的狼藉和落寞,熱鬧仿佛隻是瞬間的表象,當熱鬧落下後,留下的,隻是醜陋嘈亂的真相。


    簡尚溫的目光掃過這一切,嘴角勾了幾分諷刺。


    他站在走廊的邊緣,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一切,晚風從遙遠的夜空吹拂而來,吹拂過他的衣角,黑色的西裝外套被他隨意的搭在一旁,他站在那裏,晚宴璀璨的燈光落在他的眼底,而他的嘴角勾起的卻隻是抹涼薄的笑意,他孤身一個人站在那裏。


    樹葉隨風輕輕搖動,發出沙沙的聲音。


    像清淺的流沙聲,往事在流沙中一點點的流淌,也從他的身側一點點的劃過,沒有留下什麽痕跡,而簡尚溫站在那裏,安靜的看著過往在黑夜中的碎影。


    而沈毅站在台階下看著他。


    男人站了很久,風吹樹葉的聲音響起,不遠處的夜空有人放煙花,慶壽的煙花,煙花在簡尚溫的身後天空炸響,照亮人的側臉,格外漂亮。


    簡尚溫就在這樣的亮光中側目看向他,像是一直站在高台的孤獨的神邸終於施捨了幾分注意在他的身上,他輕輕的笑了笑說:「沈導,搭個車啊。」


    即便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後。


    沈毅都沒有忘記過這個場景,在漫天的煙花雨裏,站在高台上的人,轉身看向了他,煙花照亮了他身後的夜空,那一刻,濃稠無趣的夜空也多了幾分色彩,他覺得,好像他前半生無趣的世界也從此多了幾分明艷的顏色,一朵漂亮的花的顏色。


    沈毅就緩緩的勾唇笑了,夜風吹拂過他的發,他歪了歪腦袋道:「走。」


    從梁家的莊園離開。


    周圍的侍從偶爾也會投過來一些好奇的目光,但是簡尚溫早就不在意了,他不在意,從來就我行我素的沈毅更不可能在意。


    價值不菲的車子停在外麵,甚至都沒進停車場,就能看出來他來的決定是多麽的臨時,扔哪裏停哪裏,隨性灑脫。


    簡尚溫坐進車裏的副駕駛,一邊隨口問道:「沈導今天忽然來興趣過來這種場合?」


    沈毅坐上了副駕駛道:「新得了批鰻魚飯的好材料,本想找我的好鄰居共享,既然人不在,就幹脆過來湊個熱鬧。」


    簡尚溫當然知道這裏理由很扯,他笑了笑:「難道不是來看熱鬧?」


    沈毅說:「看來簡老師肯定看了不少。」


    簡尚溫想了想今晚的精彩程度,沒有反駁,車子緩緩離開梁家的地界,外麵隻有寂靜的山路和路燈,一點點細碎的燈影一片片的灑落在人的身上,他靠著車椅,終於離開了那個地方後,明明應該感到輕鬆,閉上眼睛,卻隻覺得無邊的疲憊湧了上來。


    他沒說話。


    沈毅也沒有催。


    當車子過了盤山道,城市的燈影映入眼簾時,簡尚溫輕輕的笑了笑說:「也沒有什麽好看的,不過是一些撕扯不清的爛事而已。」


    沈毅道:「猜的到。」


    簡尚溫本不想多說,可沈毅這樣說,反而讓他有些好奇:「怎麽猜到的?」


    「豪門圈子裏,看著光鮮亮麗,扯來扯去,名和利,不過是那些事。」沈毅懶洋洋的開口,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的清晰,燈光落在男人英俊帶著點涼意的眉眼上,他勾唇笑了笑:「沒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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