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就像好不容易從五指山下爬出?來,又要重?新被壓迴五指山。


    明明撿起戒指是最簡單容易的事。


    司馬淮亦沒料到郎靈寂這麽快找來, 毅然挺身護在?王姮姬身前。


    「郎靈寂, 朕以皇帝的身份命令你別?傷害她,有什麽事衝著朕來。」


    郎靈寂夾雜些微諷刺,「別?急陛下,死也得一個個地排隊。」


    司馬淮被這話瘮得一顫。


    終於, 他也體會到了文硯之臨死前的恐慌。


    長期以來郎靈寂恪守君臣本分, 處於弱勢地位, 一直是收起獠牙的狀態。而今君臣之禮蕩然無存, 猛蛇吐信露出?了獠牙。


    「你……」


    司馬淮以帝王之尊忍無可忍,憋紅著臉大吼一聲, 撕破了君臣最後一層遮羞布。


    他從靴中抽出?一把匕首,猝然朝郎靈寂刺來試圖同歸於盡,卻?被無情?撂倒在?地上。


    他強忍著渾身劇痛猙獰著又爬起來,擋在?王姮姬麵前,「郎靈寂,你個狼子野心之徒,莫要接近蘅妹。」


    郎靈寂旁觀著。


    司馬淮試圖保護王姮姬卻?根本護不住,因為郎靈寂不是獨身一人,他身後是數以萬計的叛軍,金戈鐵馬,炮彈武器,恐怖的力量足以將皇宮夷為平地。


    士兵衝進?來將司馬淮這皇帝擒住,摘去?了冕旒,剝去?了龍袍,頭髮鬆鬆垮垮,捆成了粽子,像奴隸一樣?扣押在?地。


    「你們這些叛賊……」


    司馬淮被迫臉貼地麵,淚水雜糅著泥土簌簌落下,一代帝王的尊嚴碎成渣滓,帶著哭腔控訴道,「篡逆弒君,就會使用暴力,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當然不會是王家,成王敗寇,他這九五之尊的皇帝將不得好死。


    皇帝之所以為皇帝,眾人捧著才叫皇帝。跌落下來,不過是一個剛剛弱冠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能?少年。


    王姮姬在?一旁,暴力固然解決不了一切但絕對解決得了司馬淮,司馬淮已經?錯過了最佳逃跑時間。


    眼下——


    剩郎靈寂與她對峙。


    夫妻劫後重?逢本該是的畫麵,郎靈寂卻?將長劍遙遙指向了王姮姬。


    他微側著頭,發出?冰冷的最後通牒:「我叫你撿起來你聾了是嗎?」


    她還沒撿戒指。


    王姮姬顫巍巍剛要去?撿破碎的戒指,就被長劍抵住了喉嚨。劍尖如一泓凜冽的寒水,透著殺機。


    她乍然流露點訝色,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盯向郎靈寂,「你要殺我?」


    郎靈寂:「我現在?有理由質疑你的立場。」


    在?這場殘酷的遊戲中隻?有兩個陣營,不當剝削者就是被剝削者,不站在?勝利的王家,那便站在?階下囚的皇室。


    如果她憐憫皇帝與皇帝沆瀣一氣,那麽無疑就是選擇了階下囚的陣營。


    王姮姬咬了咬牙,骨子裏的傲氣滋生?出?來,偏偏往反方向說:「一枚陳年戒指能?代表什麽?已經?摔碎了。」


    他哂笑:「代表什麽?姮姮,我為了你王家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大軍攻城也是為了保你王家往後千百年的穩定?與榮耀,而你作為家主卻?說代表什麽。」


    一枚戒指固然代表不了什麽,但她這般輕易捨棄,讓他有理由懷疑她想藉機逃避責任,逃避他妻子的位置。


    他是答應放她出?去?放鬆一段時間,但絕對沒答應和離,她別?太得意忘形了。


    他的原則和底線不容她觸犯。


    「我沒有捨棄傳家戒指的意思,更?沒有絲毫背叛背叛琅琊王氏之意。」


    王姮姬解釋了兩句,蒼白無力,抓住了事情?本質,「……所以你要殺我?」


    重生以來他雖然一直嚴厲,卻?從沒言語羞辱過她,或今日這般用劍指著她。


    說實話她內心深處不願撿起這戒指,這代表責任、壓力、無窮束縛的戒指,戴在?手上和鐐銬有什麽區別?。


    郎靈寂的迴答是沉默。


    王姮姬等了會兒,他是要殺她的捨得殺的,前世他也殺了她。


    「那就請吧。」


    她沉沉閉上了長睫,眼前一片黑暗。


    這麽結束挺好的,一了百了,陷入永久的混沌中完全自由。


    良久,喉管卻?沒有被割開,預料中血濺三尺也沒有發生?,隻?有死寂的靜。


    她慢慢又睜開了眼簾。


    郎靈寂的長劍始終在?她喉前一寸的位置晃上晃下,劍芒的寒氣浸著她脖頸的肌膚,雖然刺死她也沒放過她。


    他的劍在?輕輕顫抖,偏偏下不去?手。


    王姮姬心裏清楚,他不敢,殺了她二哥會復仇到底,王家子弟不會善罷甘休。


    郎靈寂仿佛看透她的心思:「你二哥去?南宮救襄城公主了,這裏隻?有我。」


    尖冷的劍刃挑起她的下巴,「現在?你落在?我手中,要殺你動動手指的事。」


    宮變之中不確定?的危險因素太多,司馬淮挾持她失手動了她,她被燒毀的房梁砸中,她跌入湖中,她……數不勝數的藉口毀屍滅跡,事情?可以做得幹幹淨淨。


    王姮姬被迫仰起涼颼颼的脖頸:「為什麽,就因為我沒撿戒指?」


    她現在?撿還不行。


    「不止,」


    他道。


    剛才本來僅僅撿戒指一件事的,但她裝聾作啞的反抗讓他想起很多舊帳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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