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張薄薄的、但明顯被打磨得很鋒利的鐵片正卡在那條縫隙裏。


    目光隨之延伸。


    窗邊似乎還有很多類似的尖銳物體,鐵片、小刀、生了鏽的鐵棒,甚至還有磨尖了的樹枝。


    它們零零散散地被壓在屍體下,若非林灼仔細觀察,恐怕還不能發現這些東西。


    “這些是......”謝時璟鳳眸微眯,意有所指。


    林灼再看了那張薄薄的鐵片一眼,終於想起自己心底那種熟悉感是從何而來了。


    昨晚在盥洗室,她殺了那個新調來的怪物後,有幾個女孩不知從哪摸出來類似的鐵片,刮走了牆上斑駁的血跡,為她銷毀證據。


    隻是......


    她們手裏的鐵片和這些被塞到後窗裏的東西到底是何用處、如何關聯起來,還未可知。


    “校長,腳印在這邊!”


    “三個人......這些天沒給他們訓話,膽子真是越來越肥了!”


    “原來失蹤的方木和椿樹,還有那隻狗,都死在了提升室......到底是誰有這麽大能耐,要是攪亂了明天的......”


    “他們敢!如若真是那樣,就算我放過了他們,校董大人也不會任由他們在威順學校為所欲為的。”


    “看腳印的大小,應當是兩男兩女......尤其是普通班的那個刺頭,叫林灼的,這事她定然脫不了幹係!昨晚景村老師也死在了女生宿舍的盥洗室裏!”


    “但所有痕跡都被人為抹除了......看來不僅是他們四個,其他人也蠢蠢欲動了呢......”


    “等放學後......如果有人站出來承認就罷了,如果沒有......殺雞儆猴。”


    “從......開始。”


    校長麵色猙獰,眼底燃燒著熊熊怒火。


    幾個同樣矮小的怪物跟在它身後,沿著濕潤泥濘的腳印,步伐一轉,就來到了教學樓後側。


    空空如也,不見一個人影。


    黃皮怪物們加快腳步,循著兩大一小三對腳印向前尋找,卻發現這樣的痕跡愈來愈淺,最後竟然消失在了後山的密林之中!


    “還找嗎?”怪物雙目猩紅,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校長的喉嚨裏發出了怒不可遏的赫赫聲,聲色壓得極低:“找......這次,一定不能讓他們跑了!”


    它的目光穿過幽靜的楊樹林,微風拂過,枝丫搖曳。


    突兀的小道像一張深不見底的寒淵大口,朝它們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


    “你真會障眼法?”


    陸懷茗站在圖書館緊鎖的大門前,餘光劃過毫無動靜的教學樓後側,目露驚訝地看向林灼。


    女孩咧嘴一笑,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晃了晃,“放心吧,短時間內它們應該不會找來了。”


    鬼遇鬼打牆,這樣難得一見的奇景,若不是還有裏世界任務在身,林灼還真想親身見證一番。


    而眼前這座教堂模樣的圖書館,是昨天陳陽為她帶來的消息。


    “如果你想做點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務必去那邊的圖書館看一看。”


    陳陽輕柔的聲音迴蕩在林灼耳畔。


    她抬頭看了看這極具歐式風格的建築尖頂,目光最後定在了緊緊纏繞著大門的複雜鐵鎖上。


    “來來來,愣著做什麽,別擋著小爺開鎖。”


    陸懷茗聲調上揚,擾亂了林灼的思緒。


    她和謝時璟定睛看去,隻見那根散發著幽紫色光芒的鞭尾被陸懷茗捏在了指尖,靈活地鑽進了鎖孔之中。


    男人試著向內捅了幾下,緊接著,鎖芯處便傳來了一聲微弱的響動。


    “哢...”


    鐵鏈鬆動,緊閉的大門悠然向內一轉,一道縫隙出現在三人眼前。


    一股厚重、濕潤的塵土味道飄入鼻尖。


    “你這鞭子還能開鎖?”林灼瞪大眼睛,盯著他手裏的長鞭,眸底滿是好奇。


    陸懷茗輕哼一聲,嘴角輕勾:“一鞭多用,哥哥厲不厲害?”


    林灼抿唇不去看他,一邊抽去了大門上的鐵鏈放在一旁,一邊敷衍道:“嗯嗯,厲害厲害。”


    天殺的臭屁精,還她溫柔可愛的美人姐姐!


    謝時璟垂下眸子,濃密卷翹的睫毛一如夜幕下的森林,將鳳眸中的情緒盡數掩蓋。


    吱......


    大門被兩個男人合力推開,陽光透過印滿天使與聖徒的彩色玻璃,映出與這座宏偉建築相比,格外渺小的三個影子。


    教堂,也可以說是威順學校的圖書館內部的陳設就這樣映入眼簾。


    關上門後,三人的視線並未在兩側高大的木質書架上多做停留,反而齊聚於大廳最中央被一根粗繩捆綁、倒吊在此的人身上。


    隨著空氣的流動,赤裸全身的人輕微搖晃著。


    繩子緊緊勒著男人的腳踝,浮腫不堪的皮膚滿是青紫痕跡,他雙眼瞪大,用無神的眼白盯著來者。


    來自於他胸腹部、頭部的鮮血一滴又一滴地落在正下方巨大而潔白的石膏雕像上,將雕像的雙眼染成了暗紅色。


    宛如某種邪惡的祭祀儀式。


    “那是......”謝時璟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倒吊的屍體,他聲色清冷,吐出三個字來:“楊老師。”


    整所學校,除了學生之外沒有一張正常麵孔。


    除了被學生叫做“楊老師”,在林灼來到這第二天就從天台摔下去,被旗杆洞穿了胸腹的這個男人。


    所以林灼對中年男人的臉印象深刻。


    “那些怪物竟把他的屍體放在了這裏。”陸懷茗輕嘖一聲,抬腳邁向最中央那座被血染紅了的雕像。


    “和國官兵這般行徑,像是泄憤之舉。”


    謝時璟突然開口道。


    他目光定在那座巨大的、仿佛身穿華服並佩戴了許多珠寶的黃皮怪物雕像上,聲音迴蕩在這片空曠的空間之內。


    “這座雕像應當是所有怪物的領袖,將不服從管理,或者說不想讓學生們被和國文化同化的老師倒吊在這裏。”


    “然後,用他的鮮血來飼養祭拜雕像,這似乎很符合它們的惡趣味。”


    林灼轉頭看他,卻捕捉到了男人眸底一閃而過的冰冷情緒。


    謝時璟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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