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車裏的人嘆氣,他推開車門下來,為克裏斯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沒關係,他不會發現的。」


    他靠在車門邊笑,「我會偷偷進到你家去,不留痕跡的。」


    「那你記得把你的衣服和牙刷杯都帶走,」克裏斯坐進副駕駛座,無辜地眨眨眼,「我不會買新的。」


    「我開玩笑的,」迪克做出投降的手勢,「請不要把我趕出去。」


    「我們今晚會海文嗎?」克裏斯問。


    「我們迴偵探社。」迪克點燃發動機,「我家裏什麽東西都沒有了,住不了人啦,我所有東西都搬到偵探社去了。」


    他可憐地嘆氣,「你不會把我趕出去吧?」


    克裏斯如今有了很強的格雷森免疫力,可以平和地應對迪克那張天生占據情感優勢的臉。


    「你一直都知道答案,」他微微一笑,「你隨時都可以到我身邊來,我不會拒絕你。」


    他坦誠的迴答反而讓迪克卡殼,往日張口就來的俏皮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嘟嘟囔囔半天,隻說了幾個意義不明的語氣詞。


    迪克今晚的態度有點反常,平時他沒有這麽愛在克裏斯麵前表現。


    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迪克時不時就要到世界各地甚至是外星球出一個長差。克裏斯是布魯德海文警局的王牌偵探,聖誕節後正式被海文警局聘請,「編外」一詞已經從「顧問」前麵去掉。


    迪克不是一個喜歡別人做證明題的人,他看上去總是開朗而充滿表現欲,但在親近的人身邊,他不喜歡當一個話劇演員。


    有這個空閑時間,他更想和克裏斯坐在沙發上邊吃垃圾食品邊看電影,看完電影後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這份不對勁是擺在偵探麵前的謎麵,克裏斯側了側眼,發現迪克總是透過後視鏡看他。


    又一次,那雙偷瞄的藍色眼睛被克裏斯抓了個正著。


    「你有想說的話,可以直接說出來。」克裏斯道,「注意看路。」


    「我被發現了,是我學藝不精。」迪克抿了抿唇,他在緊張,眼神刻意不瞟向克裏斯這邊,手掌掌根摩挲方向盤。


    「我……我……」他支支吾吾半天,心一橫,「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和我說?或者有什麽東西想給我?」


    克裏斯輕輕挑了下眉。


    迪克以為自己搞砸了,他沮喪地垂下肩膀,「現在氛圍好像不太好,我是不是應該挑一個有鮮花有月光的晚上,點上九十九根蠟燭再說這話?」


    他難得有些羞赧,又一次成為了一個初次心動的毛頭小子,「我心急得像昨天才過完二十歲生日,你完全可以笑話我。」


    克裏斯明白過來,迪克同樣也是一個偵探,他能掌握「克裏斯與瑞德碰麵」和「克裏斯準備了禮物」這兩個信息,自然就能推理出克裏斯想要幹什麽。


    車停在偵探社小樓樓下,兩個人都沒有下車。


    一個緊張又忐忑,另一個卻忍不住笑起來。


    克裏斯看向迪克,「我本來不準備今天給你的。」


    路燈是朦朧的白,車頂燈是昏淡的暖黃。可能是太緊張了,迪克關掉了車裏的燈,這下他們兩個人都身處漆黑之中,隻能看清楚對方的輪廓。


    不,迪克還是狡猾的,多年的訓練讓他在夜色裏很快看清楚戀人的臉色,包括他眉梢眼角每一個牽動的細節。


    而克裏斯早已失去了夜視能力,看不到他冒汗的額頭和緊抿的嘴唇。


    一隻手突然伸過來,貼在迪克的側臉上。


    克裏斯平靜地闡述,「不是因為我希望有一個浪漫的求婚場景。當我想這麽做時,我隨時可以準備。我大可以今晚就讓提姆在我們迴去之前幫忙做好布置。但是我沒有。」


    那隻手向下,溫暖的掌心貼在迪克的嘴唇上,阻止他打斷克裏斯的發言。


    「我隻是在等一個時機,等你徹底做好準備和我共度這一生。婚姻是一種不同的概念,我不能確保自己願意給你放手的機會。」


    迪克想說自己當然做好了準備,他和克裏斯過得很愉快……所以結婚,為什麽不呢?


    他隻要想到以後的每個早晨,醒來後都能看到克裏斯的臉,就會覺得每一天都充滿驚喜。


    克裏斯輕輕笑了一下,笑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明顯,像一聲悠遠的鈴。


    他像是在迴答迪克心底的問題,「因為你是一個容易衝動的感性的人,可是你又總是害怕。」


    「在你頭腦發熱的時候,你希望一生一瞬間就過去了,這樣你就能和你喜歡的人走到生活的最末端。」


    「當你清醒的時候,你就開始思考很多事情,你註定不會是一個頂配的伴侶,因為婚姻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可以與你相互扶持的人太多了。」


    「你開始做夢,期待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你和你愛的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在一起也很快樂,隨時分開也隻會難過一陣。」


    「今天你能接受我的獨占欲,接受我做了很多你容忍範圍外的事。你太包容了,會輕而易舉地原諒別人。」


    「可是明天呢,後天呢,大後天呢?當你決定不再容忍別人的時候,被你寵壞的人就太慘啦。」


    克裏斯輕聲道,「你是一個壞傢夥。」


    迪克的手覆在克裏斯的手上,長久的沉默後,他終於決定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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