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迪克在半睡半醒間察覺到自己窗台上有東西時的心情。拜託,他隻想想好好睡一覺而已,從一個關於自己葬禮的夢境中醒來已經夠糟糕了。而這隻夜襲的小麻雀還在平平淡淡地和他解釋自己的情況。


    小麻雀蹲坐在迪克的窗台上,「你有想知道的東西可以直接來問我,我會迴答。」


    糖衣炮彈。迪克想,但他還是誠實地問了,「你的發聲係統是怎麽迴事?鳥類沒有聲帶,隻有鳴管,但是你卻可以和我說話。」


    「如你所見,我正在使用聲帶。」克裏斯說,「這具身體是我捏出來的,完整程度依賴於我對麻雀生理結構的了解程度。當我想要和你交談的時候,我會把鳴管修改成聲帶。」


    他一本正經地補充,「因為我們都不會麻雀語。」


    「這樣看來,野獸小子的能力和你差不多。」迪克聳聳肩膀。


    他在試探克裏斯的能力,但克裏斯並不在意。他說過隻要迪克問,他就會迴答。這是一個承諾。


    「我不清楚野獸小子的能力運作機製。但我的變形隻能在固定質量內轉換,比方說我同時變成麻雀和人類,這兩者的質量加起來必須是等同於我原本的質量。變形能力不受體積限製,隻要我了解大象的生理結構,我也可以變形成大象——但是隻有148磅。」


    看來他的本體體重隻有148磅,能力極限在此。迪克心想。如果克裏斯沒有對他說謊的話。


    小麻雀在窗台上蹦蹦跳跳,不怪迪克沒看出來他的偽裝,他當麻雀的時候神態姿勢都自然極了。在迪克掌心吃東西也完全沒覺得羞澀。迪克想知道他潛伏在他身邊時都打探到了多少東西。


    要直接去問他嗎?


    不,還是不了。


    「你是不是不開心?」小麻雀落在他空蕩蕩的桌上,轉過來麵對迪克。克裏斯捏出來的這具麻雀身體圓嘟嘟的,活似一隻成精的麻薯。


    迪克覺得麻薯麻雀的直白讓他有點尷尬。迪克的家族不以坦誠聞名,他自認為自己已經是那一群別扭傢夥中少有的有話直說派。現在他意識到了差距——他的直白隻是在其他悶葫蘆蝙蝠中矮個子裏拔高個。


    開不開心這個問題很難迴答,迪克不覺得麻薯麻雀能給自己的不開心幫上忙。


    「我可以把我的絕活給你看看,這樣你也許能開心一點。」克裏斯問道,「你要看嗎?」


    「呃,看看?」


    小麻雀跳近幾步,克裏斯又問,「你這裏有沒有汽水?」


    迪克從抽屜裏拿出一聽可樂,「這是逗我開心的報酬嗎?」


    「是工具。」麻雀歪歪腦袋,「要是你高興的話,可以幫我去教工食堂帶一份天婦羅,我聽說那個很好吃。」


    迪克的心情意外有點好起來,「我還以為你會說,我高興就是給你最好的報酬呢。」


    「你高興很好,但是你願意給我帶天婦羅更好。」


    麻雀在桌麵上融化,透明的膠質物帶著極淺的藍。膠質物凝聚成一團。他的外形現在就和日式acg文化中的史萊姆一模一樣。


    史萊姆一彈一彈地在桌麵上爬行,果凍似的身體跳一步顫三顫。他挪到迪克放到桌上的可樂邊,很有禮貌地問,「請問你能幫我打開它嗎?」


    迪克不明所以,比起史萊姆接下來要做的事,他現在更想戳戳桌上的不明生物。打晃的果凍膠看起來手感真是不錯啊。


    他打開了可樂,靜靜地等待這小怪物接下來要做什麽。


    克裏斯一個猛紮,照頭往易拉罐裏一戳!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透明的藍色糰子變成了焦糖色冒著氣泡的糰子。克裏斯在桌上蹦噠兩下,焦糖果凍裏細小的氣泡不停往上冒,劈裏啪啦炸開。


    一個可樂球。不對,專業一點,一隻可樂史萊姆。


    克裏斯貼心地問道,「你要不要捏一下,很解壓的。」說罷,他還往迪克麵前湊了湊。


    迪克表情複雜,「這……」


    他內心的天平在不斷搖動。


    長著天使翅膀的小小夜翼說,「戳吧戳吧,手感很好的樣子!」


    長著惡魔尾巴小小特工說,「別戳,很奇怪,間諜從不相信別人。」


    去他的,他不喜歡當間諜!小小夜翼一腳踹飛小小特工。迪克伸手把史萊姆糰子一下子撈進懷裏搓搓捏捏。


    克裏斯沒說錯,這冰冰涼涼qq彈彈的手感,真的超級解壓!


    「喝橙汁就會變成橙汁球,喝葡萄酒就會變成葡萄球,喝雞尾酒會變成彩球。如果想要手感更涼一點,飲料記得加冰。」


    迪克想知道他是怎麽把自己的能力開發出這種奇怪的用途的。


    克裏斯隻說話不動作,盡職盡責地做一隻安靜的解壓球。「因為史萊姆的身體耗能很少,所以我有嚐試過用史萊姆的身體活動。」


    「一隻會跑會跳會說話的史萊姆站在高腳凳上燒飯,這場景有點驚悚。」迪克思考了一下這場景的可行性,在聯想到可樂球身上長出兩條人類的手臂拿鍋鏟這一環節時,他把心裏的聯想刪除了。


    「史萊姆不需要進食。」克裏斯說。


    「好吧,」迪克捏著糰子,「你想讓我提供什麽線索?我沒見過你捏出來的那張臉,你也不知道自己原本的長相。沒有信息,無從查證。」


    克裏斯顫了兩顫,可樂氣泡咕咚往外冒,「隻有一個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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