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zz……」


    「……睡著了嗎?」五條悟揉揉狐狸的頭頂,「真睡著了。」


    無盡的黑暗與骷髏堆蔓延至遠方,白髮少年抱緊狐狸,眼中有罕見的徹骨的冰霜。


    羂索的同夥,那個一心想要復活兩麵宿儺的裏梅,居然頂著孩童的身軀和他的暗中搜查,同時對他們兩個下手。


    他不會放過他的。


    在一眼望不到頭的獄門僵中,五條悟開始製定對付裏梅的計劃。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忙碌之時,他懷中的狐狸已經沉入名為記憶的夢境。


    天空在下沉,大地在上升,世界的一切歸於混沌,虛無的腳下有金色河流在流淌。


    小小的黑狐狸輕飄飄地落在河上,像站在玻璃上那樣踏在空中,好奇地轉了兩圈。


    「這裏是哪裏?」


    他問自己,聲音卻直接迴蕩在黑洞洞的世界裏。


    「……這看起來並不像真的,我是在做夢?」


    空無一人的世界得不到迴應。


    夏油傑咬了一口自己的前爪,沒有痛感,「好吧,看來我就是在做夢。」


    那周圍的環境就可以解釋了——夢裏什麽都有。


    不過清醒夢很少見,他以往做夢都是迷迷糊糊身臨其境的,醒來之後過不了多久又都會忘光光。


    夢是記憶的延伸,是一種無法掌控、難以銘記的東西。


    夏油傑有些好奇普通夢和清醒夢的區別,於是抬起黑乎乎的小jio,順著金色河流向前走去。


    河水無聲流淌,金色的螢火照亮他的毛髮,給他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色的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他看見前方的河岸上有幾個半透明的人影。


    走過來看,發現他們是定格在空中的,身形虛幻,仿佛幾個變成雕塑的鬼魂。


    但奇怪的是,這幾個雕塑裏,有他和他認識的人。


    夏油傑遲疑了一會兒,試探著走近,聽見雕塑群像錄音機一樣傳出聲音。


    [看招!卑鄙小人,你膽敢殺害本姑娘,本姑娘就先讓你拿命來!]


    [理子,你先冷靜下來,我們和襲擊你的人並非同夥。]


    [少胡扯!明明頂著一張騙子臉,劉海也很怪!]


    「這是……理子妹妹?」夏油傑有點不敢認了。


    他不記得理子有扇過悟啊。


    是他的記憶出錯了,還是他想像力太豐富,弄出了一個和現實截然不同的夢境啊?


    ……應該是後者吧。


    話說理子在他的潛意識裏居然這麽厲害嗎,「成功扇五條悟一巴掌」這個成就,整個裏世界也沒幾個人能做到吧?


    簡直驚為天人!


    但是為什麽在夢裏還要吐槽他劉海怪長得像騙子啊,他的劉海明明就很帥!


    雕塑的聲音循環往復,播放一遍後又開始播放下一遍,夏油傑聽了兩遍,確認沒有新東西後便繼續向前走去。


    前方漸漸出現下一個雕塑群,人物依舊有他,但少了悟和黑井,多了伏黑甚爾。


    夏油傑停下腳步。


    他看見不好的東西。


    伏黑甚爾端著槍,而他正在向理子伸出手。


    但理子沒有站著,她倒在了血泊裏。


    [從出生以來,大家都說我是星漿體,和別人不一樣。我盡可能地避開危險,為了活到這一天而存在。


    [但是,我還是……我還是想繼續和大家在一起!]


    [我們迴去吧,理子。]


    [砰!]


    「……」


    夏油傑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這也和他記憶中的情形不一樣。


    他們保護了理子,讓咒靈偽裝成理子假死,而真正的她正在安全的地方享有真正屬於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這樣,在剛剛生起希望的時候,被無情地奪取生命。


    ……那麽這個場景又是怎麽來的呢?


    伏黑甚爾是他們這邊的人,不可能對他們的朋友下殺手。以他和悟的實力,也不會縱容什麽人傷害理子。


    這個場景這不符合邏輯。


    夏油傑心中有一絲困惑和難過,他反覆看了好幾遍,才站起身來,邁著有幾分迷茫的腳步向前走去。


    再往前,是他和他在高專的同學們。


    七海健人仰頭坐著,灰原雄安靜地躺在金屬床上。


    隻有一半。


    [產土神信仰……那個其實是土地神……是一級的案子!]


    [……七海,你先休息吧,悟去接手那個任務了。]


    [……咒術師的盡頭,是無邊無際的……同伴的屍骨……]


    平靜又悲痛的聲音迴蕩在心頭,夏油傑卻愈發茫然。


    夢裏的灰原死了。


    但現實中的灰原明明活得好好的,他前幾天才見過他們。


    那個憔悴得快要原地變成碎片的人,是他嗎?


    不合理啊,他怎麽會允許自己變成這個樣子的?


    這一刻,夏油傑真正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就算是潛意識的夢,就算夢缺乏邏輯,這些場景也不該出現。


    人是不會想像出自己沒有見過的事物的。


    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


    他快步離開這裏,向前奔跑而去。伴隨著沉重的腳步,他的身形逐漸拔高,從小狐狸慢慢變成黑髮黑衣的少年人。


    他看見自己和悟的雕塑立在前麵。


    他遲疑了。


    他開始擔心,如果繼續走下去,會不會看見更差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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