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煙霧瀰漫,寂靜的朦朧之中,無數身影顯現。


    盂蘭盆節,百鬼夜行。


    不知情的普通人或是因習俗留下家中,或是像平常一樣過著夜生活。妖怪從他們身邊走過時,他們毫不知情,隻覺得身上一冷,好像有冰水從頭頂潑下。


    那些人打著哆嗦,加快腳步離開。也有人叛逆地硬要往異常的地方跑,但最後結果如何就不為人知了。


    這是一場屬於妖怪的慶典。


    由奴良組的魑魅魍魎之主領頭,長長的隊伍裏有數不清的奇形怪狀的妖怪,也有十來位人形的存在,每一個都擁有輕易殺死普通人的力量。


    但他們現在在說悄悄話。


    「有幾個路人好像在看著我們,是陰陽師嗎?」


    「不會吧?我都快有點害怕了,哪來那麽多陰陽師?」


    「我想說希望妖沒事,我真的不想再和有特殊能力的人類打架了,他們一個個都是老六。」


    「就是就是,老六完還要加一句『這是屬於人類的智慧』,氣死妖啦。」


    「……」夏油傑在憋笑。


    那些看著他們的路人當然是咒術師,不過基本都是三四級的,看見這麽多有智慧的非人存在,他們怕得要死。


    兩邊都在警惕對方,但其實根本沒有打起來的可能,因為他們的活動是通知過咒術總監會的。不要問對方同沒同意,反正通知不需要徵求同意。


    「傑,我看見一隻爛橘子。」五條悟悄咪咪說,「他的臉都快青了,哈哈。」


    「你別說話,小心被認出來。」夏油傑把他往自己身邊拉了一點。


    偽裝得再像妖怪也掩蓋不了五條悟是人類的事實,為了不讓普通人看見他打扮成這樣到處跑,夏油傑托長輩施了一個隱身術,將他藏起來。


    當然,這個隱身術隻對普通人有用,最初是某隻調皮的大妖怪發明出來,在妖氣重的地方隱藏自己裝神弄鬼用的。


    「認不出來的啦,他離我們幾百米遠,怕死的很。」五條悟順勢往他身上靠,「傑,你們的遊行好好玩,我們要一直走到市中心嗎?」


    「……那必然不可能。」


    雖然對於他們來說,從這裏走到市中心並不會很累。


    但市中心的人流量和浮世繪町附近的人流量不能相提並論,人太多的話,容易造成混亂,還會傷到隊伍裏的小妖怪們。


    「差不多再過一會兒,就解散了。」夏油傑小聲說,「但天亮之前,我們可以隨便在附近逛,這是妖怪在盂蘭盆節的特權。」


    在盂蘭盆節,陰陽師和咒術師不可以出手傷害妖怪,除非妖怪先動手傷人。


    這對容易分不清妖怪和咒靈的咒術師來說簡直是災難,每年都有不少咒術師因此掉發禿頭……但這和他們有什麽關係呢?他們隻是出來玩玩罷了。


    大約走了半個小時,再走下去就超出他們計劃的範圍了,奴良陸生大手一揮,道:「足夠了,都自己去玩吧,天黑前迴來。」


    「好耶!」納豆小僧第一個跑出去。


    「聽說附近有家新店有好酒好菜賣。」首無說,「去試試嗎?」


    「那是你們這幫酒蒙子的活動,我要去商場看衣服。」毛倡妓拍拍冰麗,「冰麗,一起去嗎?」


    「哎?我……啊……」冰麗捂住臉,「我……我想和少主一起走!」


    「哦……」毛倡妓露出瞭然的眼神,顯然看破了一切。


    她轉身和其他幾個女妖去商場,路過夏油傑時還停下來,低聲囑咐:「你們倆約會的時候盡量離冰麗他們遠一點,對你們雙方都好。」


    「……啊?」夏油傑被「約會」二字激得蒙了一下。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五條悟勾住他的肩膀,「這你就放心吧,我沒有做電燈泡的愛好。傑,走啦!」


    「……」夏油傑被推走了。


    走出去幾步,他反應過來,捶了一下對方的肩膀,惱道:「你知道什麽了!我們不是在參與節日限定的集體活動嗎,怎麽就變成約會了?」


    「唔,怎麽不算約會呢~」五條悟握住他的拳頭,捧在手裏。


    「情侶一起出門逛街就是約會啊,這些條件我們都符合啊。」


    「……可是……」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傑肚子餓了所以不開心!」五條悟打斷他的話,「肘,跟我去次好次的!」


    他們是在日暮之時出門的,沒有吃正餐。真要說的話,走了這麽久的路,肯定是有點餓的。


    夏油傑覺得重點好像不在吃飯上,但還是被拉走了。待走進客人稀少的居酒屋,他便也忘了這碼事。


    這家居酒屋的麵積還挺大的,有獨立的桌椅卡座。五條悟拉著他來到最靠裏的卡座,但這時又發現了新的問題。


    「傑,我們該怎麽點餐啊?」


    「……」


    問得好,下次別問了。


    「你進來前就應該先考慮這個問題。」夏油傑扶額,「拿張紙給我。」


    五條悟屁顛屁顛地跑去前台撕了張便利貼,還順了一支筆,跑迴來遞給夏油傑。


    嶄新的原子筆出墨很絲滑,夏油傑想了想,一串純粹的平假字被書寫在紙上。


    五條悟坐在他身邊,靜靜地看他寫字。


    就像夏油傑給其他人的印象一樣,他的字很規整,就連筆畫的粗細都沒有什麽變化,像列印出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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