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事是做不到的,」十歲左右的金髮少女冷漠地解答了卡嘉莉的疑惑,「欲望乃是無法填滿的黑洞,所謂的人類,就是一旦對方讓步就會要求更多的存在。」


    明明看上去那麽年幼,對人類、對欲望的了解卻極其的深刻,與可愛外表完全不符的冷酷本性——她就是利姆露這次的敵人,轉生者,強欲的瑪莉安貝爾。


    少女並非孤身一人前來,她的身邊還跟著另外三人,其中有一個,不出所料是卡嘉莉的上司,神樂阪優樹。


    就在此時,原本在一旁無所事事觀察敵方四人的五條悟,罕見地聽到了從利姆露那邊流過來的心聲。


    ——隻要一方讓步,另一方就會釋放善意,假設真有那種皆大歡喜的事,他當然會很開心,但那不過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或許在身為平民百姓的時候,他還能高談闊論那種理想,但他現在是為政者。


    ——站在為政者的立場,絕對不可以相信那種天方夜譚。


    五條悟知道平時利姆露的這些思考都是由智慧之王進行屏蔽的,也就是說這會兒他聽到這些絕非偶然。


    於是他拋下那邊調查團對神樂阪優樹進行質問的戲碼,在心中詢問智慧之王:【真稀奇,你是有什麽想對我說的話嗎?】


    他知道這話一定不會傳到利姆露那邊。


    果不其然,利姆露根本沒有反應,還在那邊和瑪莉安貝爾對話,取而代之迴應他的是智慧之王的聲音:【答,我認為你採取的方法有很大的缺陷。】


    五條悟曾對利姆露講過自己的夢想,也曾在夢裏展示過詛咒的存在,並且從來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和力量。


    就算利姆露在這方麵心大、遲鈍,那和智慧之王也沒關係,和五條悟相處的日子裏默默收集到的信息,已經足夠它做出合理的演算。


    【無法理解你為何讓步。】


    假設五條悟沒有收斂自己的脾氣,那些上層還敢和他作對嗎?


    【而且教育這種溫吞的做法,不適合用於改革你們的行業。】


    若想用教育實現改革,首先就得保證年輕人能順利成長;若想用溫水煮青蛙,首先就得保證自己沒有被青蛙發現,但顯然這兩者,沒有一條符合五條悟的現狀。


    【根據演算的結果,放棄這條道路才是更合理的選擇。】


    此時的場麵讓五條悟有些想笑——那頭利姆露正在和瑪莉安貝爾交流,這頭智慧之王來找他談話,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是什麽需要人來開導、然後迷途知返的反派角色。


    【哎呀,難得你主動跟我搭話,居然上來就讓人放棄夢想,也太傷人心了吧?】即使談話的對象是智慧之王,五條悟的態度也還是那麽的不正經,【明明你的主人都說會支持我了?】


    【……】他的說法或許能夠矇混其他人,但沒法過智慧之王這關,因為身為利姆露的技能、精於計算的它並不會被「夢想」這種詞彙蒙蔽,【否,你的夢想並非教育這件事本身才對。】


    沒錯,五條悟用話語悄悄歪曲了一件事實——他的夢想是用平穩的手法實現咒術界的改革,教育不過他最後選擇的手段,對他來說,理應可以採取其他達成這一目的的方法。


    似乎是覺得和智慧之王對話得不到什麽有趣的反應,他的語氣變得沉穩了下來:【不愧是「智慧之王」。】


    【是呀,其實你說的這些我也明白。】


    所謂的教育,就是一條投入大收穫小的途徑,又花精力又花時間,成效卻不見得有多大。你看他當了這麽多年老師,有多少人願意追隨他,那其中又有多少人存活至今?


    畢竟在這個業界,想要減少咒術師的數量實在是太簡單了,隻需要交付一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委託就行。


    然而咒術師麵臨這種情況又是常態,就算他看中的人在任務中死掉,他對此也無話可說。


    光是想要增加同伴,就已經很困難了。


    【說到底,像我這種根本不適合當老師的傢夥,為什麽會想要當老師……】五條悟的眼神飄向遠方,那是智慧之王尚未觸及、也不一定能觸及到的地方,【大概,是想要拯救某個人吧?】


    就算擁有再強的力量,能拯救的終究隻有想被他拯救的人——這是他在那件事發生後得到的結論。


    或許也是他踏上這條路的理由。


    如果利姆露現在有精力放在五條悟身上,多半能看到他和平常不一樣的表情,然後從中解讀出什麽吧,可惜他目前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瑪莉安貝爾四人身上。


    【我明白了。】智慧之王給出應答。


    【怎麽?不繼續說了嗎?】


    【是,我判斷想要得出更精準的結論,還需要收集更多的情報。】


    智慧之王的這句話,宣告了它和五條悟之間那短暫交流的結束。


    智慧之王之所以會突然整這麽一出,毋庸置疑是為了它的主人利姆露——要是讓利姆露知道了五條悟目前的困境,毫無疑問他會伸出援手,那樣的話,他就必須得麵對自己喜歡的世界、自己的故鄉最為糟糕的一麵。


    雖說現在的利姆露一定能夠接受這個事實,但說到底隻要不去接觸,那世界就能保持利姆露記憶中和平的模樣。


    能左右利姆露是否會一股腦介入麻煩事的並非智慧之王、也並非麻煩纏身的五條悟,而是他本人,不過隻要那件事根本就不存在,利姆露自然也就不會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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