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它開始了長達千年之久的模仿生活。


    作為人跡罕至森林中的一棵大樹看太陽東升西落,作為太平洋海底的海藻每日進行光合作用,作為……它將自然界的每種生物都模仿了個遍,除了人類。


    直到遇見身懷六甲的五條慧,那時的它是一隻金眸玄貓。


    五條慧上山參拜,途中遇見了它,心生憐憫便掰碎點心餵給它。


    它歪了歪頭,它知道這個女人快死了,一般人是看不見它的。


    它從世界規則和人類對死亡的恐懼中誕生,本身就是死神的一種象徵。


    無論是人類還是咒靈都會下意識忽略它的存在。因為趨吉避兇,是每個生物的本能。


    隻有將死之人或者對死亡有著極大恐懼的人類和咒靈才會「看到」它。


    但看見點心的麵子上,它決定救下她。


    那時五條家勢力微弱,五條慧參拜寺廟祈福時遭遇詛咒師的攻擊,她身負重傷,腹中孩子也快要保不住。


    「有人嗎?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任憑她如何唿喊,附近沒有半點人影。


    萬念俱灰的五條夫人不得不將信念寄托在神明上,聲音幾乎微弱到聽不見。


    「救救我,神明大人……」


    一隻身姿矯健的黑貓出現了。


    它殺死所有詛咒師救下五條慧,隨後跟著五條慧迴到五條家。


    五條慧本不想帶它迴家,害怕家裏人傷害它,畢竟它是咒靈。但沒有想到的是,即便對方站在她的肩頭,家裏人沒有一個人看得見它。


    明明是咒靈,家裏人也是咒術師,卻偏偏看不見?


    五條慧隻能將這種現象定義為它的術式。


    五條慧對它很好,與它認知中的人類相差甚遠。


    後來五條慧難產,也是它保護她,才沒有讓她難產而死。


    1989年12月7日,五條悟,六眼神子誕生。


    因為五條悟的誕生,咒靈的整體實力拔高一個度。


    孩子出生後,五條慧每日鬱鬱寡歡,她已經知道自己孩子未來的日子有多難過,所有的責任都會壓在他的身上。


    「我可伶的孩子,嗚嗚嗚……」


    「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他的。」


    一個咒靈說要保護六眼神子,若是讓其他咒術師知道恐怕會笑掉大牙。


    但五條慧相信它。


    「謝謝您。」


    它看著麵前母慈子孝的場麵,疑惑道:「阿慧,不管人類還是咒靈,都會消亡的一天,那麽我們存活的意義是什麽?」


    五條慧:「愛。」


    它:「愛?」


    五條慧:「有愛的話,短暫的生命便有了無與倫比的厚度。在消亡這點上,神明是公平的,唯獨愛不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愛與被愛的能力。」


    它跳躍到嬰兒床上,一邊用尾巴逗弄著五條悟,一邊問道:「阿慧,你愛小悟嗎?」


    五條慧:「小悟是我歷經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我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愛他。」


    它知道自己和普通詛咒的不同,思索道:「創造我的那個傢夥應該也是愛我的吧?就像阿慧一樣。」


    五條慧:「隻生不養,那可不是愛。」


    它離開嬰兒床,鬱悶地趴在五條慧的腿上:「阿慧,我也想被愛,就像阿慧愛小悟一樣。」


    五條慧:「神明大人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像愛小悟一樣愛您。」


    它搖頭:「不一樣,我是咒靈。」


    「我想從愛意中誕生。」


    「我,想成為人類,想要感受愛。」


    它第一次這麽強烈地想要變成人類。


    五條慧驚訝了下,很快又理解了:「如果是您的話,一定可以。」


    於是,它離開五條慧化身人類嬰兒開啟人類的一生,主動忘記了身為咒靈的一切。


    這就是神原愛紀。


    變成人類後,它給自己下了強力束縛——封印大部分記憶、術式和力量。


    為了保證人類形態的安全,其術式[隨機模仿]是不完全、有著諸多限製的[千變萬化]。


    隻有人類身體徹底死亡,束縛才會解除。


    ……


    地下車站。


    真人聽見漏瑚的問話有些不滿道:「我親手用手槍殺死的她,唿吸和心跳都停止了,怎麽可能沒死?」


    漏瑚蹭的一下跳起來,音量拔高:「你自己看啊!分明在動!頭髮!頭髮在變長!」


    因為角度的問題,漏瑚的位置正對神原愛紀,所以看的一清二楚。


    眾人見漏瑚的神情並不像是在說話,這才紛紛扭頭朝著神原愛紀看去。


    神原愛紀的屍體沒有心跳和唿吸,但身上的傷口在迅速復原,幹練的短髮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一寸寸變長,更加詭異的是氣息在由人類向詛咒轉化。


    轟隆!


    一道驚雷撕開厚重的雲層,露出妖異的紅月,其散布的光輝令人間多了一層紅色濾鏡。不知從何飛來的一群群烏鴉站在電線桿上,沒有規律的嘎嘎叫。


    轟隆!


    又是一道驚雷落下,神原愛紀翻身而起,睜開雙眼。


    當羂索和神原愛紀視線交匯的那一刻,時間仿佛停滯,一種與生得術式深深纂刻在腦子的恐懼不到一秒迅速傳遍全身。


    渾身寒毛豎起,肌肉收縮,就像被人掐住脖子艱難唿吸。


    這種直麵死亡的恐懼……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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