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瓜迪奧拉的執教能力,可能還有不少爭論,但他轉移焦點的能力絕對是一流的。


    聽到這裏,都不用再往下聽,記者們頓時泄了氣,覺得索然無味,暗暗翻了個白眼。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鐵血加泰人了。


    既然晉級決賽的另一個隊伍是皇馬……


    這還用問嗎?


    是不是還要加一句「我隻是支持梅西,不是支持巴黎」?


    果然,隻聽瓜迪奧拉咳了一聲:「不要誤會,我們和巴黎不是什麽好兄弟。主要還是因為,斯卡洛尼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希望能在歐洲俱樂部取得一個好成績,當然,還有梅西——」


    打住!


    這一集已經聽過很多遍了!


    瓜迪奧拉沒能說下去,因為現場突發混亂。


    迴過神來的時候,記者們都扛起話筒攝像頭跑了,發布會現場風捲殘雲,隻剩下一地淩亂的空座椅。


    ……


    其實,對於真正的答案,大家心裏都很清楚。


    他們隻是想要從瓜迪奧拉口中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話,拿來作為賽後的談資罷了。


    換個時間點,他肯定會如他們所願,告訴所有人:「沒有人能和梅西比。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層麵的對手。」


    但在今天這個場合下,在曼城剛剛輸掉了這場至關重要的歐冠半決賽之後,這種話就不再合適說出口了。


    大巴黎能贏,當然是因為梅西。


    曼城會輸,卻不僅僅是因為哈蘭德不夠強。


    在新生代中他已經是脫穎而出的佼佼者,是曼城現階段計劃中的未來,也是足壇的未來之一。


    同台競技,最適合和哈蘭德放在一起對比的,是真正和他屬於同一時代的姆巴佩才對。他們位置不同,有各自的優勢和短板,因此才顯得勢均力敵。


    而拿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和梅西去比,那未免有些殘忍了。


    梅西和他們都是不一樣的。


    不管在哪個時代,他都是獨一無二的。


    換在其他時候,瓜迪奧拉都很樂意去闡述這份觀點,不厭其煩地重複幾遍。但今天,撇下自家的球員去誇別人家的……那著實有些過分了。


    競技體育是如此的殘酷,本來屬於過他的榮光被時間抹去了印記,被置於敵對麵。


    如今,站在曼城主教練的立場,他沒辦法再這麽做。


    「我還能說什麽呢」這一句話,已經概括了一切。


    此時此刻無法用任何語言描述的心情。


    他的無可奈何,惋惜,可能還有一點羨慕和……嫉妒。


    不,他絕對沒有嫉妒斯卡洛尼。


    隻是有時候忍不住想,阿根廷到底是從哪來源源不斷地冒出來這麽多教練呢?


    就不能像巴西學一下,找不到自家人,就去找國外的試試嗎?


    迴到更衣室,瓜迪奧拉環視一圈,沒找到目標,順手叫住企圖悄悄溜走的格拉利什。


    「埃爾林去哪裏了?」


    「我不知道……」格拉利什說到一半,就自覺改口了,「呃,我問問。」


    他低頭搗鼓起了手機,過了一會兒,抬頭,大聲說:「他說他在梅西的床上!」


    「什麽?!」


    *


    高大的挪威人猶豫著在酒店走廊裏徘徊。


    姆巴佩看到他的時候,下意識放慢了腳步,向他投去微妙的一瞥。


    好像在問,你來幹什麽?


    說實話,那麽大個子藏在背光的陰影下,簡直像是某種剛從深海裏爬出來的不可名狀之物。


    夠嚇人的。


    哈蘭德也看到了他,兩人的目光在走廊中央交匯,各自神情詭異。


    姆巴佩慢吞吞地走近了,又與他擦肩而過,走向自己的房間,直到門口時,他又突然迴過頭來:「你找裏奧?」


    挪威人點點頭。


    「胡利安說他不太舒服,畢竟是因為……我想來看看他,你知不知道他現在——」


    「哦,裏奧不會怪你的。」姆巴佩莫名覺得有些煩躁,打斷了他,「都是場上的正常動作,你也知道,他眼裏隻有球,根本不會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所以用不著假借道歉、探望之名,跑來大獻殷勤。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幫曼城人在打什麽算盤!


    中東老闆麽,肯定是「打不過就買過來」的那一套路數……嗬。


    哈蘭德不知道有沒有聽出他的話外之音,還是堅持問出了自己的問題:「那麽,他睡了嗎?」


    姆巴佩依然微妙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醫生說讓他好好休息,但我對此表示懷疑。他有時候能一口氣睡十幾個小時,要麽——」


    他還沒說完,哈蘭德就按響了門鈴。


    緊接著,裏麵傳來了什麽東西重重落下的聲響——像是床頭的檯燈被打翻了。


    裏奧果然還沒睡,匆匆忙忙喊了一聲:「稍等!」


    走廊裏的兩個人就這麽等了一會兒,哈蘭德好奇地往旁邊瞥一眼:你不是要迴去嗎?


    姆巴佩沉著地挑了挑眉毛,迴應:「我怕你……」


    「我又不會對他做什麽。」哈蘭德攤開手,好像在自證清白。


    「我不是怕你對他做什麽,而是——」


    姆巴佩欲言又止,沒能把話接下去,這時,門開了。


    哈蘭德因為開門的是裏奧,轉頭正要打招唿就被嚇了一跳,不自覺退一步微微後仰:「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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