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贏了,球迷就算有所不滿,也會克製許多。他們會努力地分析場上各種不利情況,然後將這些歸功於——


    「都是教練的錯!」


    「維蒂尼亞憑什麽打十號位?是想讓他給梅西展示盤帶技術還是組織能力啊?」


    ……諸如此類。


    都不用看手機,他們就已經能夠猜到了。


    「就算是迫於壓力,俱樂部也要做出改變。」拉莫斯繼續給他們分析,「比如,賽季中臨時換帥……」


    正說著,他餘光留意到裏奧鼓起的臉頰換了個方向,眉毛微微擰起有些憂慮:


    「那基利安呢?」


    「你還有空擔心他啊。」拉莫斯忍不住去捏他的臉,換來了抗議的唔咕聲,棒棒糖差點掉出來,看得他忍不住咧嘴笑,「我是說,他就更不用擔心啦。」


    基利安啊,他還是個年輕人呢。


    拉莫斯小聲嘟囔。


    年輕人很容易被外界影響,被捧得太高就飄了,什麽都想要……榮譽,地位,當然還有賺不完的錢。


    但同樣,年輕人的想法也會更加簡單。


    隻要能讓他贏,順便多進幾個球,照樣能開開心心的和曾經不對付的同伴親親抱抱——法國國家隊的內訌還少嗎?有教練管著,不也順利穩妥地走到了決賽麽。


    最後,他總結道:如果你問基利安,他是更願意拿到歐冠,還是成為法蘭西總統,那他還是……咳,不至於那麽不清醒吧?


    「……」


    「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拉莫斯又朝更衣室別處使了個眼色,「在球場上,誰不想贏呢?隻要換了主教練,一切都不是問題!」


    帕雷德斯忍不住打斷:說了這麽多,到底有什麽用?能不能直接點,我們能做什麽?


    「嗯……在俱樂部裏,確實做不了什麽,」拉莫斯雙手環胸,一本正經地拖長語調,震聲:「隻能靠場外力量了!」


    帕雷德斯的表情還有些迷糊,在他翻出手機,打開巴黎死忠球迷的論壇後,豁然開朗:你居然偷偷註冊了小號帶節奏!


    這麽陰險……


    帶我一個!


    「記住,要裝得像一點,多和馬賽球迷對線。」拉莫斯現場給他指導起來,展現出了豐富的經驗,技巧,「最好直接線下約架……下場國家德比是什麽時候來著?」


    裏奧終於插得上話了:「法國杯的八分之一決賽……」


    「就是這個!」


    「……」


    裏奧還是看不太懂,但是想想俱樂部裏的糟心事這麽多,他們……隻要開心就好。


    兩個人對著手機聊得火熱,他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努力探頭,伸手去抓拉莫斯的袖子。


    「所以,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呀?」


    拉莫斯頭也不抬,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實你什麽也不用做,隻要做你自己就行了。」


    當你快樂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被感染……都會為你的快樂而努力。


    隻要他們還想贏。


    *


    蘭斯戰後,破水管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巴黎的天氣不太好,人們的心情也不大愉快,絲毫沒有享受到比賽勝利的氣氛。


    對外要應付記者各種刁鑽的問題,球迷的騷動,對內……


    球員們對訓練內容的質疑也不是第一天了,比如強度不夠,項目太單一,不夠有針對性。他們提出了各種意見,最終都石沉入海,不滿的情緒愈發高漲。


    盡管訓練課並不能讓人滿意,但每一次,裏奧都留到了最後才走。


    齊耶赫是無意間發現的。


    來到巴黎,融入更衣室的過程,比他想像中的簡單。


    有了阿什拉夫的警告,他起初決心和裏奧保持一些距離,還琢磨著要如何表演團結,但後來發現……其實他意外得很好相處。


    別看球場之外,「法國幫」、「南美幫」的勢力錯綜複雜,到了球場上,隊友對小梅西的喜愛是真實的。


    荷爾蒙的激情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讓他們眼裏隻剩下那顆皮球。


    最優秀的人用他精彩的表現牢牢抓住了人們的眼球,而他又那麽謙遜,誠懇,讓人生不出一點脾氣。輸慈


    他偶然聽到拉莫斯給新來的什克傳授經驗,教他如何在訓練中防守梅西。


    「防是防不住的,除非犯規。」前皇馬後衛說得一本正經,聽得新援直撓頭。


    可是,在訓練中犯規,隻會增加受傷的風險,有必要嗎?


    「當然沒有!」拉莫斯咧嘴一笑,給他肩膀來了一下,正色道,「我是在提醒你,別讓裏奧受傷。」


    ……所以,更衣室霸主的傳言就是這麽來的。


    天色已暗,齊耶赫洗完澡才發現把東西落在訓練場上了,就返迴去找,遠遠就看見好大一顆紅球在霧蒙蒙的空氣中漂浮,跳躍。


    球場裏外早就空無一人,安安靜靜的草坪上傳來模糊而又規律的:砰,砰,砰。


    他嚇了一跳,差點以為自己發現了外星人的秘密……


    等他走近了再看,原來球的後麵藏著一個人。


    是裏奧。


    他聽到腳步聲,停下了顛球的動作,順勢將彈力球抱在了胸前,迴過頭來。


    那球對他來說有些巨大了,他努力伸長了手臂才堪堪圈住,手依然縮在袖子裏拖出了長長一截,轉身時還搖搖晃晃地,一綹捲毛也跟著晃,讓齊耶赫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誤入了兒童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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