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姆巴佩推掉了家裏人的接送,和兩位弟弟一起漫步巴黎街頭,被路人百分百迴頭行注目禮。


    比起他的心不在焉,埃唐的反應就生動很多。


    他多半還沒消化「要和梅西一起迴家」的現實,走著走著,時不時就往小梅西的方向打量,又不說話,眼神幽幽的,像盯著一塊行走的烤羊肉。


    重複幾次,裏奧也注意到了,迎著他的視線對上去,微微歪頭示意:怎麽了?


    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看得埃唐微微退縮,咽了咽口水,才努力憋出一句:「巴黎街上有很多扒手……你要小心點。」


    他的西語還不流利,裏奧聽得似懂非懂,咬著棒棒糖對他點點頭:「謝謝,你真好。」


    埃唐沒再說話,縮迴了腦袋,悄悄地打了個寒戰。


    太可怕了,他心想,他很為他哥哥在巴黎的未來擔憂。


    天知道巴黎未來會是誰的巴黎!


    *


    加爾蒂埃的話提醒了姆巴佩,雖然叫他們別看手機影響心情,但說實話,誰忍得住呢。


    他抽空瞥了一眼手機,不得不為記者們的想像力感到嘆為觀止。


    他們已經憑空臆想出一場奢侈的拍賣會,每分鍾都會爆出一個驚人的數字。不得不說,這天價羊肉不能拆分賣還真是可惜了。


    但他轉念一想,誇張的描述大多來自隱晦的事實基礎,如果大巴黎真願意鬆口……


    不敢想像會是怎樣史無前例的盛況。


    這絕對是其他任何一個球員都無法達到的影響力。


    這就是裏奧·梅西。


    也許曾經有無數人指責過,輕視過,或是敵視他……但現在,所有人都會為他的加冕慶祝,高興。


    當他輝煌、絢爛的職業生涯終於要走到末期時,他們都會遺憾,都會惋惜——很多人終於意識到自己曾經錯過了很多,也浪費了很多,開始了遲來的珍惜。


    而足球之神再次給了他們一個機會。


    所有人都在想——這次再不能錯過了。


    理論上,身為備受矚目的新生代巨星,還拿著五大聯賽的最高年薪,他不該再對別人產生什麽羨慕嫉妒的情緒了。


    但姆巴佩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心情複雜。


    當然,他以前也是很尊重梅西的,隻是始終隔著一層距離,除了外界渲染的「世界盃之仇」,年齡上他們也相差得多,很難有什麽共同話題,也不能太親近太隨意,因而遠比內馬爾等人顯得生疏。


    可現在坐在他身旁的是比他還小幾歲的裏奧。


    不再是那個有資歷有距離感的年長者了。


    帶著青春氣息的臉頰有點軟乎乎的,會咬著嘴唇笑,會往口袋裏塞滿棒棒糖,還會在餐桌上偷偷扒走不想吃的生菜。這樣的人,其實是很好相處的,你也很難去討厭他。


    「那個……」裏奧不安分地挪了挪屁股,晃了一會兒,探頭,「我想接個電話。」


    姆巴佩把目光從手機上轉開,和他對視了一會兒。


    然後他反應過來了——這好像是在徵求他的同意?


    「你打吧,沒關係的。」他說,沒必要這麽客氣。


    裏奧接通了視頻電話。


    姆巴佩點開了手機小遊戲,沒過多會兒,就被阿圭羅突然提高的嗓門震得手抖了抖:「總之,你千萬不能心軟!」


    裏奧含糊地嗯了一聲:「我沒有。」


    「不管是拉波爾塔還是巴托梅烏,一個個都是騙子!」


    「這個……我也知道。」裏奧小聲說。


    「千萬別去看粉絲給你發的私信,他們隻是想綁架你迴巴塞隆納!免費給他們打工——這種無恥的要求,和白-嫖有什麽區別!」電話那邊說得擲地有聲。


    裏奧聽得都笑了:「嗯……付費嫖的話,也很奇怪吧?」


    「……」


    這種對話下,姆巴佩很難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到,忍不住打開了社媒。


    刷到首頁上的正好就是紅藍球迷的自製海報:看看弗朗基!看看佩德裏!你捨得看到他們傷心的眼睛嗎!


    底下是手繪的年輕球員們淚眼汪汪的頭像,畫得惟妙惟肖,見者心動。


    冷不丁地,還看到了他熟悉的法國隊隊友……


    姆巴佩感覺到身邊的人向沙發這邊靠過來,試圖窺屏,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手機收走,熱量的突然接近讓他也有些不知所措,柔軟的頭髮絲好像都觸碰到臉上了。


    頭一迴,姆巴佩理解了社交恐懼症的心理活動。


    接著,就聽到裏奧一邊安撫著朋友,一邊平靜地嘆氣:「可是我都不認識他們啊。」


    電話那頭滿意了一會兒,又繼續碎碎念:「總之,不要靠近他們!小心曼徹斯特的瘋子!也要小心法國人!」


    ……嚷嚷了半天,終於結束了通話,身旁壓力一減,姆巴佩也悄悄鬆了口氣。


    沒等片刻,又有電話打進來,裏奧接下:


    「嗨,迪布。」


    這些阿根廷人有完沒完了!


    姆巴佩終於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裏奧拿著手機一邊抬起頭,呆呆地望著他。


    「……我去倒水。」


    *


    「觀眾朋友們,期待已久的法甲聯賽第十九輪正式打響!雷恩主場迎戰巴黎聖日耳曼,裁判吹響了哨聲!」


    「周日晚上的黃金時間,羅阿宗公園球場真是座無虛席,除了雷恩球迷的黑紅色應援,我們好像還看到了不少阿根廷國旗?看來大家都很期待小將梅西的表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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