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伸出了手,不輕不重地摸了摸黑髮男孩的麵頰,望向男孩的眼神粘稠而又貪婪,就像是在看著什麽即將屬於自己的所有物一般。


    夏油傑咬緊了牙關,他實在是忍受不了對方這種噁心的行為,在他看來,被羂索觸碰這件事情,簡直要比他硬著頭皮吞噬味道獵奇的咒靈玉還要讓他感到厭惡。


    他偏過頭,狠狠地咬在了男人的手掌一側,鮮血從破損的皮肉裏麵湧出,在夏油傑的口腔裏麵散逸。


    夏油傑嚐到了滿口的血腥味。


    羂索也不生氣,反倒是就著這個姿勢,用另一隻手拍了拍黑髮男孩的腦袋。


    被敵人摸到了腦袋這件事情著實是有些驚悚了,夏油傑嚇了一大跳,他呸地一下吐出了一口血,仰著腦袋又靠迴了牆壁上。


    羂索用自己幹淨的袖口湊過去擦了擦以聯抗拒的黑髮男孩從唇角處流下來的血液,語氣居然很是溫柔,“你知道六眼吧?就是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玩鬧的玩伴。”


    夏油傑維持著警惕的神情聽男人說話。


    “白髮,藍眼,最近在咒術界高價懸賞,說是要看看自己長大之後的樣子,於是找了個能夠暫時改變身體年齡的術士,變成了少年模樣的那個六眼。”羂索道,那雙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夏油傑看,仔細望去,裏麵似乎旋轉著暗色的漩渦,“你們是朋友吧?”


    “...你對悟又有什麽企圖?”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對他有你剛才所說的‘企圖’來著,我想要他的命——都跟你說了,別露出這種表情嘛,怪嚇人的,如果真的要說的話,整個咒術界裏麵,除了五條家裏麵的一些六眼狂熱派,其餘的人或多或少,其實都想要你的好朋友悟君去死不是嗎?”


    夏油傑不說話了,這是他從未聽五條悟說起過的事情。


    在他的眼中,五條悟是對現代社會呈現出一無所知的白紙狀態的深閨小少爺,


    是喝了沒有味道的烏龍茶會捏著鼻子大喊難喝然後偷偷吐掉,可是下一次還是要從他嘴邊搶著喝的小笨蛋,


    是晚上熱了冷了不舒服了,會從客房溜出來,偷偷抱著枕頭夜襲,硬是把他從睡眠當中弄醒,自己卻睡得很香的小壞蛋。


    他隻認識五條悟,也隻有五條悟。


    五條悟身邊的侍從不會教給他除了五條悟吩咐之外的東西,他對於五條悟,對於整個咒術界的認知,全部都是對方想要透露給他,告訴他的那一部分。


    五條悟近乎知道他的所有事情,包括家庭住所,他的偏好喜愛,他獨自一人知曉的秘密,還有他的心願與夢想。


    他對五條悟卻像是隔著一層看不真切的窗戶紙,他隻能夠從五條悟願意戳出來的那一個小洞裏麵去窺探五條悟的世界。


    可那一個洞實在是太小了,他從這一邊往那一邊看去的時候,總是覺得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而現在,有另外的一個途徑可以知曉悟所在的世界了。


    懷抱著潘多拉之盒的夏油傑開始掙紮,開始動搖。


    他好希望能夠更加了解悟的所有,可又覺得一段健康長久的友情,是需要克製,需要循序漸進的,如果悟想要告訴他有關於自己的事情了,那麽就一定會告訴他,可不是現在,也不應該在這裏,更不應該從別人的嘴裏麵。


    夏油傑的理智上告訴他,不能夠相信敵人所說的話,也不能夠露出想要,露出期望的神情,這隻會讓他被拿捏,然後落到更加糟糕的境地。


    然而當他想要強硬著拒絕,不去聽男人說的話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又克製不住地想要去聽一聽對方在說著一些什麽。


    男人的聲音就像是帶著什麽魔力一樣,鑽入了他的耳朵裏麵,讓他內心裏麵的念想和欲/望不斷地膨脹膨脹,


    然後帶著滿溢的奇怪情緒,莫名其妙地開始急切了起來。


    夏油傑緩緩地抬起了胳膊,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一反剛才對男人的態度,緊緊地抓住了對方的袖口,那雙暗紫色的眼睛大睜著,裏麵仿佛旋轉著渾濁的漩渦。


    “告訴我你所知道的!”


    隨後不論是對的,還是錯的,他都會全盤接收——


    羂索終於笑了起來,他迴握住了夏油傑伸過來的手,神情中透著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誌得意滿。


    他所占據的這一具身體隻是一個四級底層的術士而已,沒有身份背景,力量弱小,性格懦弱,就算是當一個輔助監督也會被嫌棄放帳不利索,當窗也會被指責說話吞吞吐吐,匯報不明晰。


    也因此,這麽一個無用之人,無故消失了也無人問津,倒是方便了他許多事情。但就是這麽不起眼的一個人,居然擁有著能夠影響人的精神意誌的術式。


    對方從未認真開發這個術式過,也不敢對旁人有過更多的交流,因此,沒有人知道這是一個多麽神奇的術式。


    一個對無法溝通的咒靈們毫無用處,但是對身為人類的本身卻是特攻的術式。


    有了這個術式,他能夠讓所有被他的術式影響的人無條件地相信他所說的任何話,就像是病毒一樣深深紮根在人們的腦海當中,並且對此堅信不疑。


    對那一對愚蠢的普通人父母也是,對現在的這個年幼的咒靈操術使用者也是。


    很快,他就能夠得到他想要的了。


    而現在,他搶奪而來的好用術式正在穩定運轉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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