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複數個未來中,他舉起了他的劍,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朝她一起攻去——


    砰砰砰!


    一連串槍聲驟然響起。


    從她的身邊圍繞著擦過,射向不同的方向,但沒有對準處於現在的任何一個人。


    槍聲停止的那一刻,小田緊繃著的神經也驟然放鬆,就好像一場危機已經悄無聲息地過去。


    她下意識循著槍聲望去,便看見坍塌的牆角邊緣,持槍的紅髮男人走出,手指靈活且迅速地換下了打空的彈匣,嘴角微微下壓,眉心也微微蹙著。


    在[天衣無縫]的作用下,他看見了五秒之後的未來——他看見複數個福地櫻癡出現在不同的位置,與此同時,還有更多數量的雨禦前圍繞著小田憑空出現半截,尖端的鋒刃對準了她。


    織田第一次預見這樣不可思議的未來。


    而陷在這詭異包圍圈中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的人,是小田月。


    所以他沒有時間去震驚懷疑,無與倫比的緊迫感促使他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抬起了自己的槍。


    越是緊急時刻,他的表情便越是冷淡。


    那雙藍色的眼睛褪去了往日的溫柔平和,眼神便顯得愈發深沉銳利,流露出了難得一見鋒利的攻擊性——那是可以稱之為殺意的情緒。


    織田做過殺手,但他其實很少擁有特別強烈的殺意。殺人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在刻意避免的事情,對於曾經的他來說也僅僅隻意味著一份工作。


    但現在,他毫不猶豫地將槍口對準了福地身上的致命處。


    哪怕永遠無法再提起筆又如何?如果小田月出現意外,他的餘生毋庸置疑就隻剩下報復。


    他的原則本就應該為她讓步。


    織田眼睛也不眨地開槍了。


    福地手中的雨禦前可以穿越十多秒的時間,而他的異能力隻能預見五至六秒後的未來——但是沒有關係。


    他不需要知道十多秒後的福地會待在哪裏,他需要做的就是在他可以預見的那五六秒鍾內阻止福地,阻止他到達那個他無法預見的未來。


    隻要未來不存在,現在便不會出現意外。


    短暫而緊迫的交鋒,唯一的見證者隻有織田一人。哪怕是福地自己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畢竟能穿越時空的是他手中的劍,而並非他自己。


    但在看見織田後,福地大概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麽。


    織田作之助,整個武裝偵探社中班他唯一覺得麻煩的存在。有他在,他的行動會局限很多。


    但他也很意外:「你是如何在自己異能力的手下堅持下來的?」


    [天衣無縫]與很多異能力都不同,在某種意義上,它根本就無法躲避——尤其是對於普通人來說。


    哪怕是訓練有素常年作戰的傭兵,被看穿了全部的行動後也和砧板上的魚肉無異。而異能體也沒什麽不殺人的原則與執念,它不會留手,對付失去了異能力的織田理應易如反掌。


    他就是最容易死在自己異能力手下的人。


    至少在福地看來,他應當死在這片濃霧中。


    織田沒什麽表情地迴望他,淡淡道:「因為我根本不在那片霧區。」


    道理就是這麽的簡單。


    織田確實早就在這附近待著了。


    他是悄悄跟著社長來的,但沒有跟得太緊,保持了一段不小的距離,途中沒有驚動任何人,也一直藏在隱蔽的暗處。


    但在那片詭異的濃霧瀰漫散開之前,他又走遠了一段距離,老老實實待在澀澤龍彥降下的霧區之外。


    因為太宰提前給他發了一條簡訊,告訴了他澀澤的能力,以及足夠安全的距離範圍。


    織田有這個自知之明。作為異能力的主人,他非常了解自己的異能力,自然不會去強行和它硬碰硬。所以他提前撤到了安全距離,直到剛剛濃霧散去後才迴到這附近。


    福地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而織田也抓緊時間走到了小田身邊。


    他的目光仍舊緊緊追隨著福地,時刻保持著警惕,但語氣稍有緩和,同身邊的人輕聲說道:「別擔心。」


    織田觀察過福地之前在未來的位置。他那把劍雖說也可以穿越空間,但還是存在著限製,距離大概隻有十來米。


    因此,隻要保持在二十米以上的距離,他若想攻擊小田,就必須事先跨越這段距離。


    有所行動就意味著可以預見,可以預見就象徵著能夠阻止。


    織田說:「與福地保持距離,我不會讓你出事。」


    像是承諾,也像是安撫。


    *


    福澤的私宅處於比較安靜偏僻的山區,在半山腰的位置。他會在這裏的道場練習劍術,選址也就相對遠離人煙。


    但在山中再高一些的地方,還是會有一些零散的私人建築。


    而在其中一座三層小樓的屋頂,黑髮的男人安靜地站在天台邊緣的圍牆上,居高臨下著。


    那雙清冷的鳳眼微微低垂著,視線落在下方的戰局上,情緒很淡,整個人就好似一片遙遠的浮雲,遊離在戰場之外。


    雲雀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從小田到達的那一刻起,他一直都站在這裏,望著被他鎖定的獵物。


    數十年的閱歷讓他的心性平和了不少。如若不然,以他年輕時的自我傲慢,是絕對不會讓出自己盯上的對手的。


    至於現在,他不介意先看看小田的訓練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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